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酒盡驚蟄
邊章滿眼的絕望和悲涼,凄然笑道:“蘇凌,可曾見汝之主公,曾有如此絕情冷血之時乎?......”
蘇凌眉頭緊鎖,黯然無語。
一旁的林不浪,早已雙拳緊握,劍眉倒豎,臉龐因憤怒漲的通紅。
“公子,不浪早就說過,蕭元徹真小人,假君子......公子就不應(yīng)該.......”
未等林不浪說完,蘇凌驀地抬頭,看了一眼林不浪,眼中的銳芒,是林不浪從未見到過的,林不浪心頭一顫,只得將后半句咽下,以拳捶案。
“既然前輩未見到蕭丞相,是不是就此離開了?......”蘇凌心中雖然也百轉(zhuǎn)千回,但聲音和神情卻依舊十分平靜。
“離開?并沒有,出沙涼之時,我邊章已經(jīng)報了必死之念,縱舍去七尺之軀,也要勸阻蕭元徹......雖然我只一人,微不足道,若蕭元徹真的殺了我,以邊章之命,昭告天下,蕭元徹不臣之心,邊章縱死無憾!”邊章一字一頓道。
“那守衛(wèi)說完,便勸我離開,可我跪在雪中,一動不動,我言,今日蕭元徹不來見我,我長跪雪中,一死而已!”
“前輩......蕭丞相的秉性,您是真的不太了解啊,若是你用柔和的手段,他或許還會念及當(dāng)年之情,出來見你,或者趁雪大無人之際,讓守衛(wèi)帶你進(jìn)府,可是,您以如此剛烈手段,逼他現(xiàn)身,他萬萬不會出來的......”蘇凌搖頭嘆息道。
“蘇凌啊,這句話你說晚了啊,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是如此,可當(dāng)時我已然滿心悲憤,如何顧得了那許多呢......”邊章聲音低沉道,“還有,你方才所說,或許蕭元徹會在雪大無人之時,讓守衛(wèi)領(lǐng)我進(jìn)府......我怎么有些聽不懂呢,你難道現(xiàn)在還在為他開脫狡辯么?”
蘇凌搖搖頭,鄭重道:“非也,前輩誤會了,蘇某并未為蕭丞相開脫狡辯,蘇某想問前輩一句,您去沙涼,實際上時蕭丞相與你定下的,可是表面上呢,您代表的是什么?......”
“這......”邊章一怔,一時無言以對。
“您可是代表的天子,你持節(jié),還有那宣禮郎的身份,都是朝廷明旨啊,您所行的禮義教化,亦是教化的天下人,所以,您與蕭丞相之間,絕對不能有明著的聯(lián)系和糾葛,否則,您授天下人的禮,是天子授意,代天教化,還是為蕭元徹私人辦事呢?正因為這個原因,蕭丞相,便是想要見您,也不能相見啊......若他毫無顧忌,前去迎你,豈不是向天下人宣布,你是他蕭元徹的人,那你,還有蕭丞相苦心孤詣這些年,推行的禮法,是正統(tǒng)禮法,還是蕭元徹私欲禮法呢?而且,蕭丞相那時已然樹大招風(fēng)了,多少只眼睛盯著司空府,盯著蕭丞相......一旦發(fā)現(xiàn)他親自迎你,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豈不暴露了,那這些蕭丞相的政敵,會不會借此機會,瘋狂攻訐?”
蘇凌深吸了一口氣道:“若局面真的變成了那樣,你們這些年的努力,所有推行的禮義教,豈不毀于一旦了!所以,蕭丞相出于這種考慮,他也注定不會見你的......他不見的決定......說句實話,蘇凌一點都不意外......”
“這......你......”邊章聞言,神情驀地一暗,頹然的靠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半晌方道:“蘇凌啊......你說的對......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為何不讓我早遇你呢,若當(dāng)時我能聽到這番話,或許......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半晌,邊章緩緩的搖了搖頭道:“到了如今,當(dāng)年之時,再如何也嗯嗯回不去了,想它作甚呢?時也,運也,命也!”
“蕭元徹不愿見我,我便長跪于漫天大雪中,逼他相見,一日他為未出面,我便跪了一日,蘇凌啊,漫天風(fēng)雪,我整整跪在雪中三日......三日?。∧阒?,這三日,我是怎么過來的么?無人問津,唯我一人獨對雪浪翻涌,雪是冷的,風(fēng)是冷的,可我的心,更冷!......”邊章喃喃的說道。
“三日后呢?蕭丞相可曾前來見前輩......”蘇凌緩緩的問道。
邊章寂寂搖頭道:“不曾......不曾啊......直到三日后,那守衛(wèi)又出來見我,跟我說,司空有話讓他代為傳達(dá),我以為蕭元徹肯見我了,頓時已近枯竭的力氣似乎又恢復(fù)了不少,我顫抖著身體問他,蕭元徹說什么......他說,今日蕭司空書房飲酒,聞我仍舊跪于府外雪中,不由大怒,折杯而怒言,欲以殘酒殘身阻吾通天路耶?!......”
蘇凌聞言,眼角驀地使勁的跳動了幾下,暗暗嘆息。
邊章神情絕望,聲音亦低沉道:“直到我聞他此言,便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我便是跪死在府外,那蕭元徹也是鐵石心腸,決然不會再見我了......萬念俱灰之下,寒氣上涌,直入心魄,我再也支撐不住樂兒,一頭扎在雪窩之中,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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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恍恍惚惚的睜開了眼睛,卻發(fā)現(xiàn)所在之處,早沒了風(fēng)雪和徹骨寒意,我甚至還感覺到十分德爾溫暖......我使勁的睜大眼睛,眼前所看到的,漸模糊變的清晰起來......”
“前輩被人所救了么?......”蘇凌忙問道。
邊章緩緩點頭道:“我發(fā)現(xiàn)我身處一靜室之內(nèi),身下軟榻,身上厚厚的衾被,四周幔帳,一旁桌上,放香爐,其上檀香渺渺,沁人心脾,而我之所以感覺到身體暖意不絕,卻是因為榻下放著四個炭火爐,火焰跳動,燒的正旺......”
“我心想,這應(yīng)該是一個頗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家救了我,雖然內(nèi)室之中,陳設(shè)簡單,卻雅而不俗,十分舒服......那一瞬間,我甚至又有了希望,難道說,是蕭元徹在我昏死之時,突然出現(xiàn),將我救下,安置在樂兒內(nèi)室之中么?”
“我正疑惑之間,忽的聽到室外有腳步聲響起,更有爽朗笑容傳來,有人朗聲說,聞仆人來報,言說儒圣已醒,特來叨擾,失禮,失禮......”
“我聽那聲音十分的陌生,但十分恭敬,中氣十足,于是轉(zhuǎn)頭看向門前,卻見有人執(zhí)傘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