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云翀向來忠肝義膽，義薄云天。

  自蘇凌仗義救了大哥和三弟之后，早已將蘇凌當(dāng)做至交。

  如今見他如此，哪里忍的住。

  蘇凌知道，這關(guān)云翀可不是黃奎甲，總要聽命蕭元徹。

  他可是說殺人，必要?dú)⑷说摹?br />
  慌得蘇凌忙用盡力氣向杜恒喊道：“杜恒，攔住他！”

  豈料杜恒卻一搖頭道：“關(guān)壯士是個好漢，咱們不受那個鳥氣，壯士且等，算俺一個?！?br />
  好吧，又是一個沖動的主。

  蘇凌只得忍痛撐起身體，朝著關(guān)云翀和杜恒急道：“關(guān)兄，杜恒，你們?nèi)粽嫒チ?，我便碰死在榻前！?br />
  杜恒一怔，關(guān)云翀這才將長刀往雪地上一搠，反身疾走回來。

  他又握住蘇凌的手顫聲道：“蘇兄弟......你以為關(guān)某是一時沖動？”

  蘇凌搖搖頭道：“關(guān)兄沉穩(wěn)，蘇凌自是知道關(guān)兄不是一時沖動。”

  關(guān)云翀點(diǎn)了點(diǎn)頭，方語重心長道：“蘇兄弟明白就好，那蕭元徹一心袒護(hù)他的兒子，寒了天下人的心，再者他弄權(quán)專橫，上欺天子，下壓群臣，這樣的奸狡之徒，保他作甚？我那兄長，忠義仁厚，蘇兄不如棄了那蕭元徹，咱們一起沿路打聽我兄長消息，投他如何？”

  蘇凌心中苦笑，劉玄漢新得錫州，自身根基不穩(wěn)，蕭元徹只是因為蕭沈大戰(zhàn)在即，無暇管他，才順?biāo)浦?，給了劉玄漢錫州牧的位份。

  若真就去了，到最后還是天地飄零。

  他還沒有自負(fù)到認(rèn)為。憑一己之力可以攪動天下，幫劉玄漢打出個天下來的地步。

  看來關(guān)云翀是不知道劉玄漢已經(jīng)是錫州牧的消息，若他知道必然去尋。

  多事之秋，不告訴他了罷。

  蘇凌這才一嘆道：“云翀兄長話中的道理，我豈能不知。只是放眼天下，與蕭元徹能抗衡者，幾何？蕭元徹雖專權(quán)，卻于當(dāng)年王熙不同，總是從未殘殺百姓。只這一點(diǎn)，便不算十惡不赦。再者，他入主龍臺之后，龍臺、灞城、灞南，及周邊縣鄉(xiāng)，隱隱有了些許往日氣象，這也算他一功也！”

  “可是他......”

  蘇凌擺擺手道：“關(guān)兄想要說的話，蘇凌豈能不知。大丈夫者，當(dāng)能屈能伸。我算什么？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西曹掾，那蕭箋舒呢，是實(shí)際的司空嫡長！嫡長行事，說殺了誰，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兄長豈能不知這個道理？”

  關(guān)云翀默默無言。

  蘇凌又道：“如今，蕭元徹禁足三公子，圈禁蕭箋舒，又派重臣守在我的榻前，更是讓倉舒親至。已然給了我天大的面子。一個小小的西曹掾，惹得兩位公子獲罪，每每思之，蘇凌心實(shí)不安也！”

  關(guān)云翀長嘆一聲道：“那蘇兄弟就這樣忍了不成？”

  蘇凌苦笑一聲道：“還能如何？他身居高位，這已是天大的面子了，我怎能不識抬舉？”

  關(guān)云翀嘆息一番，點(diǎn)點(diǎn)頭道：“蘇兄弟，他日要覺得委屈，便來尋我和兄長！”

  蘇凌點(diǎn)點(diǎn)頭。

  關(guān)云翀又坐了一會兒，這才告辭走了。

  屋中只剩蘇凌和杜恒。

  杜恒這才坐在蘇凌榻前，看著他，滿臉心疼。

  忽的咧著大嘴哇哇哭了起來。

  蘇凌忙安慰他道：“你干什么，我又沒死，哭喪一樣?！?br />
  杜恒這才邊哭邊道：“蘇凌，俺再說一次，以后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帶上俺啊！俺怕你真死了，身邊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一句話觸碰到蘇凌的心坎上。

  晃晃悠悠，身邊人停停走走。

  那杜恒才是自己真正的兄弟。

  驀地，他也淚如雨下。

  ............

  十?dāng)?shù)天后，饒是蘇凌服用過虺蛇膽，自己又會醫(yī)病。

  他倒也大好了，竟可以下地走動，只是背后的傷還是有些驚心。

  還有那心肺的內(nèi)傷更甚，咳得更加頻繁了。

  又過了兩三日，他已然行動自如了。

  蘇凌養(yǎng)傷的這十?dāng)?shù)日，大雪幾乎未曾停過。龍臺的天氣已然冷到極致。

  蕭倉舒每日早早地來，陪著蘇凌說些話。

  這孩子摯誠，知道蕭家對蘇凌不住，所以總是帶著歉疚。

  蘇凌不愿這樣人心中背負(fù)罪責(zé)，多寬解與他。

  蕭倉舒更引蘇凌為知己。

  十幾日相處下來，兩人時而談人心，時而談天下局勢。

  蘇凌旁征博引，引經(jīng)據(jù)典。往往讓蕭倉舒眼界大開，暗自稱奇。

  往往一副聆聽教誨的神色。

  蘇凌有時在想，或許倉舒，才是他選擇留下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倉舒走后，蘇凌總是披了毛領(lǐng)大氅，倚在門邊。

  眼前，大雪無聲，紛紛揚(yáng)揚(y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