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所參者,六人也!
蘇凌那要求“只聽真話”的最終叩問與劉端“天子一諾”的回應(yīng),如同兩道沉重的閘門落下,將這場君臣對峙徹底推向了無可挽回的、必須見血的終局。
殿內(nèi)死寂,連呼吸都刻意壓低了聲響,只有燈花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襯得這寂靜愈發(fā)驚心動魄。
蘇凌緩緩坐直了身體,目光平靜卻銳利如即將出鞘的寶劍,他迎向劉端那強作鎮(zhèn)定、卻難掩一絲慌亂與探究的眼神,開口了。
蘇凌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盤,在這壓抑的空間里砸出冰冷的回響。
“圣上既允蘇某直言,臣,便開始了。”
他微微一頓,仿佛在凝聚某種力量。
“蘇某,今日要參奏的,并非一人,也非兩人......”
蘇凌抬起眼,目光如炬,直視劉端,緩緩?fù)鲁鲆粋€讓劉端瞳孔驟然收縮的數(shù)字。
“蘇某所參者......六人也!”
“六人?!”
劉端幾乎是失聲驚呼,身體猛地前傾,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與荒謬!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懷疑自己聽錯了。
“蘇凌!你......你可知你在說什么?一口氣參奏六位朝廷重臣?你......你哪里來的如此多證據(jù)?又要參奏哪些人?!”
他的聲音因極度的意外而有些變調(diào),帶著一種被冒犯的慍怒與深深的不解。
一口氣參劾六位高官,這在大晉朝堂史上也屬罕見!這蘇凌,莫非是瘋了不成?還是......他手中真的掌握了什么石破天驚的東西?
蘇凌對劉端的劇烈反應(yīng)似乎早有預(yù)料,他神色不變,只是微微抬手,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語氣依舊平穩(wěn)得可怕?!笆ド仙侔参阍辏胰萏K某......一一道來?!?br />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陡然變得無比銳利,仿佛穿透了這深宮的墻壁,看到了龍臺城中的某個方向,吐出了第一個名字,這個名字如同第一道驚雷,炸響在昔暖閣。
“蘇某,第一個要參奏之人......”
蘇凌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凜然正氣與冰冷的殺意。
“便是——掌諸侯及藩國歸義蠻夷、位列九卿之一的大鴻臚,孔——鶴——臣!”
“孔鶴臣?”
劉端眉頭緊鎖,臉上驚疑不定。
“他......他有何罪?”
蘇凌目光如電,言辭如刀,開始剝絲抽繭。
“據(jù)臣所查!孔鶴臣此人,表面道貌岸然,執(zhí)掌邦交禮儀,實則道貌岸然,狼子野心!其罪之一,他與其子孔溪儼,以龍臺城內(nèi)著名的‘聚賢樓’為秘密巢穴,暗中結(jié)黨營私,收納亡命,行不法之事!龍臺城夜間諸多鬼祟勾當,多與此樓有關(guān)!”
劉端聞言,臉色微變,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詢問細節(jié),但蘇凌根本不給他插話的機會,語速加快,鋒芒更厲。
“其罪之二,更是罄竹難書!四年前,京畿道大旱,赤地千里,饑民嗷嗷待哺!”
蘇凌的聲音中帶上了壓抑的憤怒。
“彼時,孔鶴臣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明面上為災(zāi)民請命,惺惺作態(tài),捐出些許錢糧邀買人心,背地里卻與戶部、地方貪官污吏勾結(jié),上下其手,膽大包天,私吞、瓜分朝廷撥付的巨額賑災(zāi)錢糧!致使救命錢糧十不存一!最終導(dǎo)致京畿重地,餓殍遍野,易子而食!無數(shù)百姓家破人亡!此乃滔天大罪!人神共憤!”
“什么??。 ?br />
劉端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猛地從龍椅上站起,臉上血色盡褪,充滿了極致的震驚與無法置信。
“四年前......京畿道賑災(zāi)糧......被貪墨了?!餓殍遍野?!這......這怎么可能!當時的奏報......”
他身體搖晃了一下,仿佛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眼神中充滿了混亂與驚駭。
蘇凌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再次抬手,堅定而有力地做了一個“請噤聲”的手勢,目光冷冽如冰。
“圣上!蘇某的話,尚未說完!請——容蘇某奏畢!”
他的氣勢竟一時壓過了天子的驚怒!
劉端被他那斬釘截鐵的態(tài)度和話語中透露出的慘烈景象所懾,竟真的噎住了后續(xù)的話,只是兀自瞪大了眼睛,胸口劇烈起伏,死死地盯著蘇凌。
蘇凌毫不停頓,立刻拋出了第二個名字,如同第二道更猛烈的雷霆,接連劈下!
“蘇某,第二個要參奏之人......”他的聲音如同寒鐵交擊,帶著刺骨的寒意。
“便是——掌天下戶口、土地、錢谷之政的戶部尚書,丁——士——楨!”
“丁士楨?!”
劉端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更加難看。
“丁士楨之罪......”
蘇凌語速更快,言辭更利。
“其一,四年前京畿道大旱時,他正任戶部侍郎!便是他,與孔鶴臣內(nèi)外勾結(jié),狼狽為奸!利用職權(quán),一手策劃、經(jīng)辦了那場駭人聽聞的貪腐大案!國之倉廩,民之性命,在此獠眼中,竟成了中飽私囊的籌碼!此罪,與孔鶴臣同!”
他目光如炬,仿佛要燃盡這殿中的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