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面無表情地盯了他一會兒，又在身后的趙空城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像丟掉一件垃圾一樣隨手扔開了被抓著的鬼面王。鬼面王的身體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渾身是血的身體沾了一圈地上的泥，躺在原地猶如一個破布娃娃。

  鬼面人朝著結(jié)界邊緣走去，無界空域在它的眼中被視若無物，在碰到結(jié)界的剎那，紅色光膜如被侵蝕般破了一個大口子，鬼面人轉(zhuǎn)身幾個跳躍，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視線。

  林七夜下意識上前一步想要去追，被身后已站起身的趙空城制止。

  “別去?！壁w空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為什么？”林七夜有些疑惑：“就這樣放它出去？外面的人不會有危險嗎？”

  趙空城的眼色晦澀難懂，就在剛才他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女聲，那聲音很有特色，是柔地仿佛能夠滴水的吳儂軟語，那是唐婉茹的聲音。

  她仿佛就靠在他耳邊，他的耳珠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說話時的吐息，她說：“你應(yīng)該謝謝我，趙將軍。謝我還好——沒那么簡單。”

  他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這樣，他是萬萬不會將唐婉茹同之前的鬼面人聯(lián)系起來的。他在這一瞬間才真正理解了陳隊的顧慮，這樣一個行事作風(fēng)隨心所欲，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不受任何約束的人如果失控，所帶來的危險將沒有人可以預(yù)估。

  “不會有危險，隊長他們已經(jīng)趕到了?！彼卮鹆肆制咭箘偛诺膯栴}。隨即聽到林七夜擔(dān)憂地看著他：”趙將軍，你......你還可以堅持住嗎？“

  趙空城剛想笑一聲來表示自己無礙，剛一提氣，“噗——”地一聲，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林七夜頓時焦急不已，他不敢搖晃趙空城，只是將他盡可能平緩地背到背上，疾步朝外走去。

  趙空城感受著失血帶來的暈眩感，他渾身發(fā)冷，腦袋重的仿佛被灌了鉛，眼前陣陣發(fā)黑。

  “趙將軍，趙將軍，你看到過婉茹嗎？”林七夜感受著背上身體的涼意，只能焦急地和他說話，希望他保持清醒。

  “沒看到。她走的和我不是一個方向。”的確沒“看”到，這個“方向”也一語雙關(guān)。林七夜沒有察覺出異常，只是松了口氣道：“也還好她不在，要不然就有危險了?！?br />
  趙空城神色復(fù)雜地看著眼前的后腦勺，他不知道唐婉茹為何不曾現(xiàn)身，可能是在某一處暗中觀察，又或者......不想讓眼前這個傻小子知道她的另一面。

  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他腦海中想著，總之，無論如何，至少又一次活了下來。

  醒來后，他一定要回家看看母親。

  不遠處的巷子里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一道黑色的霧氣從夜色中向她飄來，那霧氣如絲如線，飄渺不可捕捉。但她瑩白如玉的指尖縈繞著一縷縷如發(fā)絲般細的黑線，那黑線與霧氣仿佛有著若有似無的連接，黑線飄動間霧氣被吸收，消散在她的掌心。

  唐婉茹轉(zhuǎn)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她黑色的旗袍如同用夜色編織的華美禮服，又如同山崖下深不可見底的深淵，在吸收了所有的光源后，帶著一身從容與肆意緩慢遠去。

  “老趙，老趙你怎么樣？”趙空城在恍惚間似乎聽到很多人在喊他的聲音，讓他原本昏沉的意識有瞬間的清醒，但伴隨著清醒而來的是虛弱與無力感，他下意識皺起眉，直到聽見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說道：“病人情況穩(wěn)定下來了，他的胸前肋骨斷裂，導(dǎo)致脾臟受損。但好在損傷沒有過于嚴重，還可以修復(fù)。目前腹部積水排出，心率也穩(wěn)定下來了。但是為了防止感染，之后會在加護病房隔離一段時間，在此期間家屬禁止探望?！?br />
  話落，感覺身下的床在緩慢移動，依稀聽到了滾輪的聲音，隨著移動停止，周圍終于安靜了下來，靜的只能聽見“滴、滴、滴”的機械電子音。

  林七夜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看著里面失去知覺的趙空城，他手心握成拳，感受著掌心異物的輪廓，攤開手低頭看去。那一枚熟悉的守夜人徽章靜靜地躺在他掌心，上面沾染的血液已經(jīng)凝固，此時猶如褐色的污漬吸附在徽章的表面，將原本光潔明亮的徽章變得臟兮兮的。

  但他沒有去擦，那是趙空城的血。這枚徽章是被昏迷的趙空城握在掌心的，他在失去意識之前緊緊的握著徽章，仿佛在握著最后的武器。

  身旁的紅櫻看見他手里的徽章，表情一變，迅速從林七夜手上拿走徽章，追問他是在哪里拿到的。聽到林七夜的講述，包括紅櫻在內(nèi)的身旁幾人同時沉默下來。他們都知道趙空城的打算，守夜人徽章能激發(fā)人體的所有潛能，猶如一劑強力的腎上腺素，將身體機能在瞬間提高到最大，但代價是使用者的生命。短短幾分鐘，使用者就會用生命的代價開啟自身最大的潛能，這東西一旦使用，就再沒有回頭路。

  趙空城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攔住鬼面人的。

  這個認知讓林七夜怔愣在原地，他以為這只是個簡單的徽章，沒想到背后還有這樣的作用。他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陳牧野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老趙沒有用守夜人徽章，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將鬼面王傷......弄成那個樣子，你在現(xiàn)場看到過什么？是誰殺了鬼面王？”

  林七夜眼中情緒翻涌，他不是笨蛋，相反，他非常聰明。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有太多的疑點：趙空城談及婉茹時的支支吾吾，婉茹的突然離開，那異常的鬼面人既然能夠輕易殺死鬼面王，為什么不攻擊趙空城和他？特別是......鬼面人的那雙眼睛，仿佛有人透過那雙詭異的眼睛在看著他。

  林七夜沒有回答陳牧野的話，他在沉思片刻后下定了決心。他抬頭看向陳牧野的眼睛：“我要加入守夜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