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靜地站在山崖上，看著煙花在夜空中漸漸消散，那璀璨過后的寂靜，讓宏慧的心有些空落落的。

  “走吧，小光頭，怎么還看傻了呢？”涂山黎睿打破了沉默，率先向前走去。

  宏慧趕忙跟上，默默地走在涂山黎睿身后，腦海里卻不斷浮現(xiàn)出煙花下她那美麗的模樣。他努力地想要甩開這些念頭，可它們就像生根發(fā)芽一般，在心里肆意生長。

  其實經(jīng)過這幾天都相處，涂山黎睿也感覺心里有些怪怪的，她之前乘坐妖獸僅用半天不到的時間便從半妖族抵達了蕓州城。而一開始在帶著宏慧返程時，她打從心里便抗拒將妖獸召喚出來，其原因很明顯——她覺得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和尚坐自己的妖獸是件很丟臉的事。

  不過自經(jīng)歷了破廟里的事后，涂山黎睿對宏慧的確有所改觀，只是不知為何更不愿意乘坐妖獸回去了……

  話雖如此，但實際上他們現(xiàn)在離目的地已經(jīng)不遠了，隨著時間的更替，那片半妖族的領(lǐng)地終于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半妖族的領(lǐng)地籠罩在一層朦朧的光暈之中，山脈起伏，其間流淌著閃爍著奇異光芒的河流，半妖的建筑風格獨特，融合了人類與妖族的特色，既有人類的精巧細致，又有妖族的豪放不羈。

  半妖族的族人們得知涂山黎睿歸來的消息，紛紛前來迎接。他們看著涂山黎睿身旁的宏慧，眼中既有好奇，也有幾分疑惑。在他們的認知里，從未見過人類和尚出現(xiàn)在這里，更不用說與他們新上任的族長如此親近。

  宏慧跟在涂山黎睿身后，感受到周圍投來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緊張。他雙手合十，默默念著經(jīng)文，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涂山黎睿則神色威嚴，帶著宏慧徑直走向存放涂山靖遺體的靈堂。靈堂內(nèi)莊嚴肅穆，四周擺滿了燭臺，燭光搖曳，映照出涂山靖安詳?shù)拿嫒?。捅涂山黎睿已?jīng)提前叫人將他的頭顱與身體重新拼接在一起了，再用法術(shù)將其連接，雖然撐不了很長時間，但至少可以保證下葬時好看些。

  宏慧走到涂山靖的遺體前，盡管他并不認識涂山靖，但看著他死去的容顏，心里還是不免升起一絲難過。

  他默默看向身旁的涂山黎睿，覺得她好可憐，失去父親的滋味自己雖然沒有體會過，但一定跟師父圓寂時，自己的感覺一樣吧？

  宏慧輕輕拍了拍涂山黎睿的肩膀，想要給她一些安慰，雖然從現(xiàn)在這個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涂山黎睿微微顫抖的身體還是讓宏慧感到一陣心疼。

  宏慧低聲道：“姐姐，逝者已逝，生者還要前行，你父親在天有靈，定不希望你如此悲傷?！蓖可嚼桀]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站著，微微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涂山黎睿似乎平復了些情緒，她輕聲對宏慧說：“開始吧。”

  宏慧點點頭，開始念起超度的經(jīng)文。他的聲音在靈堂里回蕩，穿透生死的界限，將安寧傳遞給逝者。

  完成超度儀式后，其他人都陸續(xù)離開了，只留涂山黎睿和宏慧站在靈堂里發(fā)呆。

  此時的靈堂格外安靜，只有燭火燃燒時偶爾發(fā)出的輕微噼啪聲。宏慧看著涂山黎睿的側(cè)臉，那上面殘留著未干的淚痕，他很想伸手為她拭去，卻又覺得這樣的舉動過于親昵。

  許久后，涂山黎睿率先打破了沉默：“爹爹這一生，經(jīng)歷了九次死亡。”

  宏慧微微一怔，有些驚訝地看向涂山黎睿。涂山黎睿的目光依舊落在父親的遺體上，緩緩說道：“千年前，半妖族分為諸多族群，由各個首領(lǐng)掌權(quán)，常年紛爭不止、戰(zhàn)火不斷……那時，我爹爹不過是個飯做的還不錯的廚子，在首領(lǐng)的后花園里認識了我娘親，在那之后不久，他便迎來了第一次死亡。”

  宏慧靜靜地等待著涂山黎睿繼續(xù)講述。

  “又過了將近十年，迎來了百年不見的大旱，族群們?yōu)榱藸帄Z為數(shù)不多的水源大打出手，爹爹所在的族群被卷入其中，他作為廚子，也被派上了戰(zhàn)場，也就是在那時，他結(jié)識了未來最早隨他一同打天下的部下?！蓖可嚼桀５穆曇粲行┑统痢暗蛱煜掠趾握勅菀祝鶜v時四百年，在戰(zhàn)場上丟了七條命，才統(tǒng)一了半妖族?！?br />
  宏慧聽著涂山黎睿的講述，心中感慨萬千。他能想象到涂山靖在那漫長的歲月里，經(jīng)歷了多少艱難險阻。

  “你父親真的很偉大——”宏慧輕聲說道。

  涂山黎睿微微點頭：“是啊，誰又能想到，那個走遍了鬼門關(guān)的涂山靖，居然會死在如今這個年代，估計他自己都沒想到?！?br />
  “宣王殿下……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宏慧剛說完這句話便有些后悔了，他有些擔憂的看向涂山黎睿，生怕她會因此而生氣。

  “不，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些什么?！比欢龊跻饬系氖?，涂山黎睿此刻卻表現(xiàn)的異常平靜，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宏慧，不緊不慢的說道“他的確死于李子舒的劍下，但真正設計把他害死的，這一切的操盤手，是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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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慧聞言先是一愣，沉默片刻后轉(zhuǎn)身看向涂山靖的遺體，淡淡的說道：“阿彌陀佛，你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沒關(guān)系，說出來就好了。”宏慧的聲音雖輕，卻帶著滿滿的心疼。

  涂山黎睿微微一震，聲音有些顫抖:“小光頭，你……你不怕我嗎？”

  宏慧搖頭：“姐姐，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既然如此，又何必糾結(jié)于過去呢？”

  宏慧的話音剛落，涂山黎睿便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宏慧身體一僵，瞬間滿臉通紅，雙手不知該往何處安放。他能感受到涂山黎睿微微顫抖的身軀，于是緩緩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著涂山黎睿的后背。

  涂山黎睿抱著宏慧好一會兒才松開手，看著宏慧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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