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內(nèi)，薔薇帶來的西洋玩意兒著實讓夏雨荷和紫薇新鮮了一陣。

  夏雨荷對著那面澄澈如水的水銀鏡，細細端詳著鏡中比往日清晰數(shù)倍的面容，眼角眉梢沒有一點歲月的痕跡，因為紫薇的藥，她的皮膚猶如少女時滑嫩，但是因為生過孩子，卻更添了幾分從容風韻，她不由得莞爾一笑。

  紫薇則對那架西洋鐘頗感興趣，聽著那規(guī)律的“滴答”聲，覺得比宮中的刻漏更顯精準巧妙。

  正當母女三人饒有興致地研究時，乾隆處理完朝政，信步走了進來。

  他今日心情似乎不好，臉上沒有帶著一絲笑意。

  但是一進門，便看到桌上擺著的稀奇物件和妻女們愉悅的神情，皇上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慢慢展露出笑顏。

  “皇上萬福金安。” 夏雨荷領著女兒們起身相迎。

  “都起來吧?！?乾隆笑著擺手，目光落在那些西洋物件上，“喲，這是哪里來的新鮮玩意兒？讓朕的愛妃和公主們這般開懷？”

  薔薇搶著回答，語氣帶著幾分得意：“回皇阿瑪，是女兒今兒個出宮，在集市上看到的西洋貨，覺得有趣，就買回來給母妃和姐姐解悶兒。您看這個鏡子，照人多清楚！還有這個鐘，走得可準了！”

  乾隆走近，隨手拿起那架黃銅望遠鏡，掂量了一下，又湊到眼前朝殿外看了看，隨即不以為然地放下，他的乾清宮早就有這些東西了，比這些做工還精致美觀。

  他的語氣帶著天朝上國固有的優(yōu)越感：“洋人的奇技淫巧罷了，看著新鮮，實則華而不實。我大清物華天寶，什么好東西沒有？這等玩意兒，也就圖個一時新奇。”

  他尤其指了指那水銀鏡，略帶嫌棄道：“照得這般清晰，連細微瑕疵都無所遁形，失了朦朧之美，反倒不美。還是我大清銅鏡，溫潤含蓄，更有韻味，愛妃要是喜歡，西洋進貢的鏡子還有很多，我讓人給你送來，還有和人一樣高的鏡子呢?！?br />
  紫薇和薔薇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沒有反駁。

  她們深知皇阿瑪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并非三言兩語能夠改變。

  乾隆見夏雨荷似乎對那鏡子仍有些愛不釋手，便笑道：“雨荷既然喜歡這些精巧物件，朕倒想起一事。宮里的西洋畫師郎世寧，近日又新作了數(shù)幅畫，其畫法與我大清畫師迥異，講究什么……‘透視’、‘光影’，將人物景物畫得如同真物一般，倒是別有一番趣味。不如朕宣他前來，為愛妃和兩個女兒還有孩子們畫一幅像，就用他那西洋畫法，如何？”

  他這話，半是體貼夏雨荷的喜好，半是帶著一種“讓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西洋精華，而且這精華還得由朕賜予”的炫耀心理。

  夏雨荷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驚喜。

  她雖已心境大變，但女子愛美天性使然，能有一幅逼真?zhèn)魃竦漠嬒窳舸妫匀皇羌钊似诖氖隆?br />
  她連忙躬身謝恩：“臣妾謝皇上恩典！能得西洋畫師作畫，是臣妾和孩子們的福氣。”

  紫薇和薔薇也頗感好奇。

  她們前世雖也見過一些西洋物品，但正經(jīng)的西洋油畫肖像，卻未曾有機會親身體驗。

  紫薇心想，這或許能窺見幾分西方醫(yī)學解剖之外的藝術成就；薔薇則琢磨著，這西洋畫聞所未聞，很是好奇。

  乾隆見她們感興趣，龍心大悅，當即吩咐吳書來：“去，傳朕的旨意，宣西洋畫師郎世寧攜帶畫具，即刻來景仁宮見駕！”

  不多時，一位身著半中半西服飾、高鼻深目的傳教士畫師便在太監(jiān)引領下躬身入內(nèi)，正是宮廷畫師郎世寧。

  他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語，恭敬地向乾隆及后妃公主們行禮。

  “郎世寧，朕今日宣你，是要你為珍貴妃和紫薇、薔薇兩位格格和孩子們畫一幅肖像，就用你擅長的西洋油畫技法，務必要畫得逼真?zhèn)魃??！?乾隆吩咐道。

  “臣謹遵皇上旨意！” 郎世寧恭敬應下，隨即指揮隨行的小太監(jiān)們小心翼翼地架起畫板，調(diào)好顏料。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殿內(nèi)光線，又恭敬地請夏雨荷母女三人還有嬤嬤抱著的龍鳳胎坐在臨窗光線最佳的位置，細心調(diào)整她們的姿態(tài)和角度。

  作畫的過程是漫長而安靜的。郎世寧全神貫注，時而用炭筆勾勒底稿，時而用蘸滿油彩的畫筆在畫布上涂抹。

  乾隆起初還頗有興致地在一旁觀看，對郎世寧講解的“焦點透視”、“明暗對比”等原理聽得似懂非懂，偶爾點評幾句。

  但看了一會兒，他便覺得有些枯燥，加之政務尚未處理完，便起身對夏雨荷道：“愛妃，你們且安心讓郎畫師畫著，朕先去養(yǎng)心殿批閱奏折，晚些再過來看成果?！?br />
  夏雨荷柔順應道：“皇上政務繁忙，且去便是，臣妾省得?！?br />
  乾隆走后，殿內(nèi)愈發(fā)安靜，只聽得見畫筆落在畫布上的細微沙沙聲。

  夏雨荷保持著雍容的坐姿，目光平和地望向遠方。

  紫薇安靜地坐在母親身側(cè)，思緒卻飄向了太醫(yī)院那些尚未研讀的醫(yī)書，以及十四阿哥病情可能存在的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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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薔薇則有些坐不住，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一會兒看看郎世寧調(diào)色，一會兒又好奇地打量那些奇形怪狀的畫刀和畫筆。

  時間悄然流逝。

  郎世寧技藝精湛，手法熟練，幾個時辰過去，畫布上已漸漸呈現(xiàn)出清晰的輪廓和豐富的色彩。

  夏雨荷的溫婉端莊，紫薇的沉靜聰慧，薔薇的靈動明媚，兩個孩子在嬤嬤懷里安靜酣睡的樣子，都在畫家的筆下初具雛形，尤其是人物面部的光影處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