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畝園中,趙太醫(yī)現(xiàn)
雪松快步來到圓明園東南角的一畝園,這里雖名“一畝園”,實則規(guī)制不小,東側是太醫(yī)院的辦公大堂,西側連著藥庫與御醫(yī)值房。
往來的藥童、醫(yī)役穿梭忙碌,空氣中彌漫著藥材的清苦氣息。
她沒急著進門,先在廊下找了個正在分揀藥材的小藥童問:“小哥,敢問趙太醫(yī)今日當值嗎?”
那藥童抬頭看了她一眼,脆生生答道:“趙太醫(yī)在里頭核藥材賬呢。”
“剛還聽見他跟管事的回話,說這月的當歸入庫少了兩斤,正忙著盤查呢?!?br />
雪松謝過藥童,站在階下候著。
不多時,一個穿石青色常服的年輕太醫(yī)匆匆從里頭出來,袖口沾著點藥末,額角沁著薄汗,正是趙太醫(yī)。
他見廊下站著個陌生侍女,略一頷首:“這位姑娘是?”
雪松忙屈膝行禮,聲音恭謹:“奴婢雪松,是樂雪閣謹貴人身邊的。”
“我家小主從京城來圓明園,許是水土不服,這幾日總說心口發(fā)悶,想請趙太醫(yī)移步瞧瞧,不知太醫(yī)方便嗎?”
趙太醫(yī)聞言一怔,手里的藥材賬冊差點沒拿穩(wěn)。
他入太醫(yī)院剛滿兩年半,平日里只做些抄錄醫(yī)案、核點藥材的活計,還從未有過嬪妃主動請他診脈的先例。
謹貴人的名號他是聽過的,江南出身,性子溫婉卻心思靈巧,聽說皇上近來常翻她的牌子,在后宮里正是得寵的時候。
“敢不遵命?!?br />
趙太醫(yī)定了定神,忙將賬冊遞給身旁的學徒,“你把這賬核完,我去去就回?!?br />
他整了整衣襟,對雪松道,“請姑娘引路?!?br />
雪松在前頭領著,穿過抄手游廊往樂雪閣去。
趙太醫(yī)緊隨其后,忍不住輕聲問:“貴主兒除了心口發(fā)悶,還有別的不適嗎?”
“比如飲食如何?夜里睡得安穩(wěn)?”
“小主說夜里總淺眠,白日里也沒什么胃口,”
雪松側過身回話,腳步沒停,“太醫(yī)您看,是不是得開些溫和的方子調理調理?”
“這個得面診了才好說。”
趙太醫(yī)笑著應道,心里卻暗自琢磨——這可是攀附貴人的好機會,若是能得謹貴人信任,往后在太醫(yī)院定能得些體面。
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望著樂雪閣的方向,只盼著這趟診脈能讓自己抓住這難得的機緣。
太醫(yī)院中,多少太醫(yī)因得妃嬪信任而平步青云,晉升之快,早已讓他看在眼里、羨在心上。
如今難得有機會攀附上謹貴人,這等機緣,他斷沒有放手的道理,定要牢牢抓在掌心。
快到樂雪閣時,趙太醫(yī)又叮囑:“一會兒見了貴人,我先請脈,姑娘你在旁候著就行,不必拘謹。”
雪松應了聲“是”,心里卻想著:小主特意讓我來請趙太醫(yī),想必是看中他穩(wěn)妥,但愿這趟能順順當當的。
樂雪堂內靜悄悄的,只聞香爐里的檀香絲絲縷縷往上飄。
安陵容早得了雪松回話,已在東暖閣的帷帳后坐定,見趙太醫(yī)快到了,便讓錦繡取過一方素色絲巾,輕輕蓋在自己搭在脈枕上的手腕上。
“都妥當了?”她低聲問。
錦繡屈膝道:“回小主,帷帳都掛嚴實了,殿內只留了奴才和雪松伺候?!?br />
話音剛落,外間便傳來太監(jiān)的唱喏聲。趙懷遠跟著雪松進了殿,目光只敢平視前方,眼角余光瞥見殿內陳設——雖不算極盡奢華,卻處處合著貴人份例。
紫檀木的八仙桌,墻上掛的《寒江獨釣圖》,連炕上鋪的氈子都是蘇繡的纏枝蓮紋。
尤其窗臺上那盆新供的墨蘭,據說是內務府剛從江南采辦來的珍品,尋常妃嬪輕易得不到。
他心里暗暗點頭:果然如傳聞所說,謹貴人正得圣寵。
到了暖閣外,趙懷遠按規(guī)矩行了叩拜禮:“奴才趙懷遠,給謹貴人請安。”
“趙太醫(yī)免禮,進來吧?!贬ず髠鱽戆擦耆轀睾偷穆曇?。
趙懷遠這才起身,低著頭往里走,目光始終落在腳邊的青磚上。
帷帳是半透明的杭綢,隱約能瞧見帳后女子端坐的身影,身姿纖細卻挺拔,透著幾分江南女子的柔婉,又帶著宮廷里歷練出的端莊。
他不敢多看,忙取過自己隨身攜帶的潔凈帕子,將雙手細細擦拭了一遍,這才上前,指尖輕輕搭在絲巾覆蓋的腕脈上。
起初他還帶著幾分謹慎,指尖下的脈象初時沉緩,片刻后便透出清晰的滑利感,穩(wěn)健中帶著活潑的韌勁——這是再分明不過的喜脈。
他不敢怠慢,又凝神細診了片刻,連換了三個指法,確認脈象平穩(wěn)有力,才緩緩收回手。
安陵容見他診了許久不語,心里雖急,面上卻不動聲色:“趙太醫(yī),可有看出什么?”
趙懷遠望了眼旁邊侍立的錦繡和雪松,嘴唇動了動,似有顧慮。
安陵容瞧出他的心思,朗聲道:“趙太醫(yī)不必拘束,這殿里的都是我的心腹,有話但說無妨?!?br />
趙懷遠這才松了口氣,忙再次躬身,聲音里難掩激動:“奴才恭喜謹貴人!賀喜謹貴人!“”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