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昭換了一身粗布麻衣，戴著人皮面具和沈景玉一起在難民棚施粥。

  “你說富貴之人為何要施粥？”

  “為了自保?！?br />
  聽到這話，沈景玉嘴角上揚(yáng)，果然還是他的好姐姐，一點(diǎn)情面都不愿意給官員。

  倆人說這話的時(shí)候，早就遠(yuǎn)離粥棚，此刻正在四處亂竄，看看其他官員富人的施粥情況。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鄙蚓罢训椭^嘆息，好像總是找不到一條安居樂業(yè)的道路。

  “姐姐，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事情不能假手于人?！鄙蚓坝裾f這話的時(shí)候神情嚴(yán)肅，帶著認(rèn)同。

  真是可笑，任何得到過權(quán)力的人，那個(gè)位子的吸引力都是致命的，有才無才的都想往上靠，更何況沈景玉本來就有皇室血脈，近水樓臺。

  砰，快滾呀。

  “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活著干嘛？”

  一個(gè)佝僂著的老者，拿著一個(gè)破碗，四處尋找粥棚，看見一個(gè)就乖乖排最后面，可即使這樣還是有一些小廝過來驅(qū)趕。

  那些人施粥本就心有不滿，面上還要裝的和藹可親，那些難民也不管，別人少喝一口，他們可能就能吃飽一些。

  難民中的老者被指責(zé)成拖油瓶，誰都不管，老者還想撿地上的米粥，突然被人踢了一腳。

  沈景昭趕忙走過去，帶老者來了沈景玉的施粥棚，親自盛了一大碗給他。

  老者佝僂著身子道謝，自己將這一碗粥護(hù)在身前他怎么不吃，看老者骨瘦如柴的模樣，也不像是裝的。

  倆人跟著老者來到一處破舊的房屋，里面幾個(gè)難民圍在一起煮肉湯，地上是他孫子的衣服。

  看著那鍋肉湯，看著痛苦的嘶吼，老者想要往前沖，被哪里人一腳踹翻在地。

  沈景昭想要上前幫忙，沈景玉攔腰抱起，趕緊離開這個(gè)是非之地。

  到了很少安全的地方，沈景昭，久久不能平復(fù)：“剛才他們是在吃?！?br />
  沈景玉點(diǎn)頭，現(xiàn)在的京城狗都不敢在外面，哪里來得肉呢，結(jié)果不言而喻。

  明明知道真相，可還是無力改變，老者和孫子一定死里逃生多次，以為京城會有生機(jī)，沒想到京城讓他們尸骨無存。

  “我真痛恨我的無能為力?！笨吹骄┏巧星胰绱?，沈景昭不敢想象其他的地方。

  年老體弱的老者失去孫子，也就失去了那一口氣，沈景玉找人回去救當(dāng)年他的時(shí)候，只留下用他孫子衣服寫得詩句：“三日肉盡余一魂，求夫何處收殘骨。入門自恨無糧絕，忍看饑夫屠我子！”

  看見這詩句，沈景昭心如刀絞，不怪沈景玉的人去遲，只怪天災(zāi)人禍，沒有活下去那一口氣，到京城之前，老者尚且能麻痹自己說天子腳下，定比別處好過些。

  可真到了京城才懂那句天下烏鴉一般黑。

  近日京城每天都要很多人去世，去世連尸骨都看不見，冬曲提醒其他人，非必要不要出門。

  隨后向沈景昭詢問：“娘娘，今日城中糧食短缺，奴才想把幾塊空地種些菜來吃?！?br />
  看著院子里的快要枯萎的花朵：“把這幾個(gè)花圃也換成菜吧?！?br />
  “娘娘，這個(gè)季節(jié)菊花開得正盛，也要拆了嗎？”

  菊花？好像有一位落榜舉子挺喜歡這種花。

  “內(nèi)庫燒為錦繡灰，下一句我可不敢說。”沈景玉拿著一些糕點(diǎn)前來，冬曲看到他如此光明正大前來，心頭一驚，趕忙遣散眾人。

  沈景昭慵懶地躺在貴妃椅上，眼睛感覺十分疲倦，整個(gè)人都沒有什么精氣神。

  她閉著眼睛，說話都有氣無力：“你來了，有什么計(jì)劃嗎？”

  什么計(jì)劃都要死人，只不過是死那一邊：“姐姐，我們成不了救世主，救人太難了。”

  既然救人那么難，那不如我們殺了那些我們看不慣的人，這一刻夕陽西下，站在屋里的陽光慢慢褪去，房間變得有些昏暗。

  沈景昭卻感覺自己好像找到了解決的辦法：“殺人比救人容易，那我們殺阻礙救人的人，不必直接救人來得容易?！?br />
  她說這些話的時(shí)候很平靜，仿佛這就是一場普通的對話，但沈景玉知道真正的改變從來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沒有任何外力打擾，自己慢慢回顧過往，想到所有后果，權(quán)衡利弊，深思熟慮之后說出的話，必將向死而生。

  “姐姐，你想要皇位嗎？”自古以來不是沒有女子掌權(quán)，她們甚至可以垂簾聽政。

  “弟弟，皇位只是一個(gè)手段，如果登上那個(gè)位置，不能達(dá)成我的目的，那自我而言也是負(fù)擔(dān)?！?br />
  說得好，楊師兄從屋外聽了許久，沒想到最適合來藥王谷修煉的是沈景昭。

  世間權(quán)力、金錢都是一種手段，世人崇拜這些，無非是因?yàn)檫@種手段，途徑可以最快達(dá)到自己目的，久而久之，一些赤誠之人，將手段與目的搞混，在錯(cuò)誤的路上越走越遠(yuǎn)，痛不欲生，成為帶著金項(xiàng)圈的奴隸。

  “楊師兄，我說這些不是為了開悟?！?br />
  那這正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我主動追求道，卻沉溺其中，主動入世，嘗過生離死別，囚禁自己一生。

  而是從未避世，卻已懂得皇位只是一種手段，帝王求長生，求高位，求與黎明百姓分割，做高于他們的種族，卻也只是人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