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相互無言，沈景昭背靠在墻上慢慢閉上眼睛，準(zhǔn)備讓景昭公主先主動坦白。

  景昭公主看著外面的枯樹開口道：“你說這是梧桐還是槐樹？”

  順著景昭公主的目光，看見的是沒有一片樹葉的枯枝，樹枝四仰八叉的舒展，像張開的懷抱。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當(dāng)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

  這樹和自己那個時代種在道路兩旁，夏天一大片綠茵的樹木很像，只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梧桐。

  “很抱歉讓你經(jīng)歷了這么多。”景昭公主其實心里有愧，看見沈景昭的掙扎與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未經(jīng)清貧難成人，不經(jīng)挫折永天真?！鄙蚓罢褯]有說出原諒的話，只是因為她并不怪景昭公主。

  經(jīng)歷的這幾天，讓她深刻明白了，景昭公主的難處，守著巨大的秘密，自己出生的家族，是阻擋自己信仰的大山。

  在那些看不見的日子里，景昭公主一定痛苦掙扎了許久：“我不怪你，哪怕我的痛苦來源你，我感激你，并且十分相信你就是我的前世?！?br />
  選擇這個時期的沈景昭來面對這些，果然沒有做錯：“我想讓你成為我的盟友?！?br />
  “那你坦白我們真正的敵人是誰？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

  聽到沈景昭這話，景昭公主抬起頭看著頭上，沈景昭也抬頭看天陰云密布，電閃雷鳴，景昭公主莊嚴(yán)開口：“敵人是我們自己，戰(zhàn)勝內(nèi)心?！?br />
  沈景昭直接把啟明劍和她脖子來了個親密溝通：“敵人是看的見，并且他們還在挑釁?！?br />
  “你怎么不上當(dāng)，那群高人當(dāng)時就是這么跟我說的。”景昭公主撇了撇嘴，她也很無辜，找了一群想要改革結(jié)果最后成了唯心派。

  “我不是不信，是辯證的信，難道那些難民吃不到糧食，敵人不是貪官污吏，是他們自己不讓他們吃飽！”沈景昭看著景昭公主義正言辭道。

  景昭公主像是被她說服了一樣，將真相慢慢鋪開。

  祖祠石門在沈景昭劍下轟然洞開，腐朽的檀腥氣裹著地脈石化的碎響撲面而來。景昭公主的虛影在踏入密室剎那凝實如生，兩人并肩立于深淵般的鏡廊前，兩側(cè)青銅鏡壁高聳入黑暗，鏡中倒影卻不是她們本體，而是無數(shù)個時空碎片：冷宮血井、金州祭壇、甚至現(xiàn)代都市車流，所有鏡像的沈景昭心口都連著靛藍血線。

  “逆轉(zhuǎn)星圖的關(guān)鍵不在頭頂?！本罢压髦讣鈸徇^鏡面，波紋蕩開時映出城外楊飛軍隊正被石化的靴履，“在腳下?！?br />
  陶樂樂的尖嘯突然穿透地脈在沈景昭腦海炸開：“黃老大聞到血線的味道了！在鏡子里！”幾乎同時，鏡廊地面浮現(xiàn)北斗星圖，但七顆主星的位置赫然鑲嵌著沈家祭司的冰封心臟。

  “小心！”墨梟的冰盾格開一支從鏡中射出的骨矢。箭矢釘在星圖“天樞”位，那顆祭司心臟突然睜開肉瘤獨眼！

  “他們用星位養(yǎng)蠱?！本罢压骼湫?，啟明劍紫電劈向天樞星。鏡面應(yīng)聲碎裂，露出的卻不是地脈，而是沈家老祖干癟的軀殼，他周身的血線正與石化地脈同頻搏動。

  劍光沒入老祖軀殼的剎那，整條鏡廊的時間流速驟然扭曲！沈景昭揮劍的動作被拉長成緩慢剪影，墨梟凝結(jié)的冰刃在半空綻出千年古樹年輪般的霜紋。唯有鏡中景象在瘋狂加速：楊飛的軍隊轉(zhuǎn)瞬石化成林，陶樂樂抱著沈晦在石化浪潮中犬齒撕咬靛藍肉芽。

  “他在吞噬時間救那小子！”景昭公主猛地攥住沈景昭持劍的手，“星圖逆轉(zhuǎn)不是破陣，是喂食！”她染血的指尖點向老祖心口。那里嵌著一面巴掌大的銅鏡，鏡中映出沈晦昏迷的臉，少年正代替老祖承受著啟明劍的紫電灼燒！

  沈景昭猝然撤劍。鏡廊流速恢復(fù)時，墨梟的冰刃已刺到老祖眉心三寸前，被突然石化的寒氣生生凝滯。

  “鑰匙是沈晦的命。”景昭公主聲音淬冰，“沈家密室用至親血脈作陣眼，你殺他則陣破?！?br />
  “我不殺呢？”沈景昭截斷她的話，劍尖陡然轉(zhuǎn)向刺穿自己左掌！靈胎之血噴濺在北斗星圖上，所有鏡面同時映出她自戕的畫面。地底傳來阿黃激昂的嗥叫，陶樂樂金瞳爆出璀璨光芒：“黃老大說，血線在鏡子里是倒著長的！”

  時空在那一刻陷入詭異的靜默。沈景昭的靈胎血滴在星圖搖光位，鏡中倒流的血線突然顯形，它們并非扎根地脈，而是從三千沈族人心臟伸出，穿透地層后倒懸著刺入密室頂穹！穹頂黑暗中，肉瘤獨目的瞳孔緩緩睜開，里面翻滾著白婉瑩、顧清時、沈景玉殘魂扭曲的臉！

  “原來所謂長生引，是把全族煉成怨核的臍帶?！鄙蚓罢盐談Φ氖忠騽⊥窗l(fā)抖，眼神卻亮得駭人。她突然將啟明劍拋給身側(cè)的景昭公主：“逆轉(zhuǎn)星圖，你來！”

  紫電在景昭公主掌心炸開百年未有的熾亮。她踏著星位逆奔，每一步都踩在血線倒懸的節(jié)點，劍鋒所過之處，鏡中百年慘景如走馬燈流轉(zhuǎn)。當(dāng)劍尖刺入頂穹獨眼時，沈晦在城外驟然咳血蘇醒！

  “就是現(xiàn)在！”陶樂樂犬齒狠狠咬斷沈晦心口最后一根血線。肉瘤獨目發(fā)出沈家老祖的慘嚎，三千沈氏族人同時癱軟如斷線傀儡。石化地脈的灰白色如潮水般退去，楊飛長槍挑飛最后一塊蠕動的肉芽。

  煙塵散盡時，景昭公主的虛影幾乎透明。她將啟明劍插回沈景昭腰間劍鞘，指尖最后拂過城外陶樂樂頸間輕響的黑鈴：“告訴他，這次換我守諾了?！毙枪獍愕乃樾茧S風(fēng)消散，唯有鈴聲中傳來一聲遙遠的犬吠。

  沈景昭獨自站在廢墟里，腳下是沈老祖化作飛灰的殘鏡。鏡面映出她身后萬千復(fù)蘇的百姓跪拜身影，以及楊飛戰(zhàn)甲染血、踏著晨光走來的模樣。地平線上，新生的啟明星刺破永夜。

  “逆轉(zhuǎn)星圖的關(guān)鍵不在頭頂?！本罢压髦讣鈸徇^鏡面，波紋蕩開時映出城外楊飛軍隊正被石化的靴履，“在腳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