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妙的是玉蓮姑娘那句——”沈長歡學(xué)著玉蓮冷冽的語氣，“‘姨娘如今，還值幾何？’柳氏當(dāng)場就暈死過去！”

  她熱切地拉住沈長樂：“好妹妹，你定要替我問問程大奶奶，這玉蓮姑娘肯不肯轉(zhuǎn)讓？我愿出三倍價錢！”

  沈長樂瞥了眼垂首侍立的玉蓮，見她雖做出惶恐模樣，指節(jié)卻不見半分顫抖，便知這是個心有丘壑的。

  她輕拍沈長歡的手背：“姐姐莫要奪人所愛。倒是該好生準(zhǔn)備謝禮——程大奶奶既出人又出謀，按約定該分四成利?！?br />
  沈長歡笑容微僵，在尹氏警示的目光中連忙道：“這是自然！明日就勞妹妹引我去見程大奶奶?！?br />
  窗外傳來蕭徹與沈晄論史的清朗聲音，沈長樂望著相談甚歡的兄姐們，忽然想起無論是小舅，還是蕭徹，都閘說過的一句話。

  “這世上最好的聯(lián)盟，從來都是讓每個人都得償所愿。”

  燭火躍動間，她看著沈長歡開始認真盤算該置辦什么謝禮，唇角泛起笑意——確實，唯有讓所有人都嘗到甜頭，這盤棋才能一直走下去。

  ……

  次日，沈長樂攜尹氏、沈長歡與張氏前往杏林胡同。

  穿過青石板巷弄，但見程家祖宅門庭古樸，雖不及朝陽大街宅邸軒昂，自有一種百年書香門第的沉靜氣度。

  張氏略覺失望地打量著略顯斑駁的門楣，沈長歡更是悄聲嘀咕：“瞧著還不如通州老宅氣派。”

  尹氏瞪她一眼：“你懂什么？這宅子里出過兩位閣老，門前石獅都浸著文氣。”

  正說著，黑漆木門吱呀開啟。

  此時王霞正在房中坐立難安。

  聽聞沈長樂登門，她捏著帕子的指尖微微發(fā)白——莫不是來尋釁的？

  待聽得通州女眷同來，方才松了口氣，忙喚人知會周夫人一同待客。

  周夫人勉強應(yīng)酬片刻便借故離去，留下王霞獨自應(yīng)對。

  茶過三巡，沈長樂含笑說明來意，王霞懸著的心終于落下，眼角眉梢都透出喜色。

  “那日多虧大奶奶神機妙算。”沈長歡又將整治妾室的壯舉添油加醋說了一遍，說到酣處竟站起身比劃起來，“玉蓮姑娘一句妾乃賤籍，當(dāng)場就把那起子小人鎮(zhèn)住了！”

  王霞撫著茶盞輕笑：“都是自家人，合該互相幫襯。”

  沈長樂適時輕咳一聲，沈長歡忙奉上一個木匣：“區(qū)區(qū)謝禮，不成敬意?！?br />
  王霞接過匣子交給丫鬟，目光卻似有若無地瞟向沈長樂：“表姐這般客氣倒見外了，原不過是舉手之勞......”

  “表嫂當(dāng)?shù)闷稹！鄙蜷L樂抿了口茶，“長歡姐姐得的好處，您占四成原是應(yīng)當(dāng)?！?br />
  待送走客人，王霞迫不及待打開木匣。

  兩千兩銀票、兩間鋪面契書并若干首飾在燈下流光溢彩，她卻蹙起眉頭：“怎就這些？”

  玉蓮輕聲解釋：“沈奶奶還要打點其他助威的太太們......”

  “那表小姐得了多少？”

  “不過一間鋪面并些薄田?！庇裆彺鬼?，“都是貧瘠山地，年收成不及咱們這兩百畝良田的三成?！?br />
  王霞撫著田契露出笑意，忽然想起什么：“去把前兒得的那對翡翠鐲子找出來，明日給表小姐送去。就說給她添妝?！?br />
  燭火躍動間，她忽然明白——在這深宅大院里，有時候退一步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海闊天空。

  ……

  尹氏在馬車上，再次問起沈長樂：“到底是你的生身之父？如今續(xù)弦你當(dāng)真不去？”

  沈長樂淡淡一笑：“我現(xiàn)在只是長房的閨女，叔父的續(xù)弦之禮，可去不可去?！?br />
  她看著尹氏，說：“若有人問起，母親就說，我正在家中繡嫁妝。”

  沈坤那種自私狠毒的渣父，沒一腳踩死他，不過是他兩榜進士的功名，能給通州沈氏門楣增光添彩罷了。

  要她去參加他的續(xù)弦之禮，做夢吧。

  回到家中，門房上的趕緊說：“大小姐，蕭五老爺過來了，說有事要與您相商?？讒邒咭呀?jīng)把蕭五老爺引到了大小姐的書房去了?！?br />
  尹氏笑瞇瞇地說：“看來，蕭五老爺對你還是挺上心的呢，去吧，不用管我們了?！?br />
  沈長樂有些臉紅，吩咐素娟等人“好生招待我母親她們”，便去了書房。

  沈長歡望著沈長樂的背影，對尹氏酸酸地道：“我聽昭哥兒說，蕭五老爺送他們?nèi)值艿奈姆克膶殻谀箭S，價值得上百兩銀子呢。但蕭五老爺一出手卻是三套。這也太大手筆了?！?br />
  尹氏說：“蕭家既貴且富，隨手送出去的禮，都是咱們普通人難望其背的。”

  沈長歡說：“娘，我可是聽玉蓮說過，大富人家送禮，也是講究親疏的。她說程大奶奶平時送禮，也只有重視的人家才會送厚禮。普通交情的，也就些中看不中用的銀槍蠟貨?！?br />
  “這是自然，親疏有別，送禮輕厚自是不一樣的。”

  沈長歡跺腳：“娘，您還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蕭五老爺送這么貴重的禮物給他們兄弟，證明他還是很重視長樂妹妹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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