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聰明人
幫他?寶珍心里泛起了嘀咕,還真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這件事涉及隱秘,還不能讓雪姑娘知道,她還得想個法子。
她眉梢一挑,直白問道:“幫你,我能落著什么?”
“你正為小錦尋學(xué)堂,此事我能幫忙。”消息還是追風(fēng)今天一早報上來的,此刻恰好派上用場。
“小侯爺消息靈通,真是半點風(fēng)聲都漏不過?!?br />
小錦早該啟蒙了,從前在寨中無法讀書。寶珍卻比誰都清楚:沒讀過書的人,眼前是黑的,腳下是虛的,一輩子都難站得穩(wěn)當(dāng)。
這孩子心思沉、夠?qū)W?,偏生說不出話,她縱有縣主身份,尋起學(xué)堂來竟處處受限。尋常的怕耽誤了他,好一些的又嫌他不便。
既然讓他在府中安身,寶珍便沒有虧待的道理。再者,供秋娘的兒子念書,本就是各取所需的默契,這點恩惠換她日后傾力相助,于她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的投資。
無論霍隨之是否許她好處,這忙她都必須幫,終究也是為了自己。
“好,成交?!?br />
銷金窟素來晝閉夜開,入夜后才是真正的熱鬧場。
寶珍讓桃花先回府,自己則帶著顧左、顧右前往。馬車在銷金窟門前的暗巷里停了許久,遲遲未動。
“小姐,您當(dāng)真要進去?這種地方……”顧左面露難色,語氣滿是勸阻之意。
這銷金窟往來多是尋歡的風(fēng)流子弟,從無正經(jīng)世家女子踏足。他家小姐金尊玉貴,怎能入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又如何?”寶珍語氣平淡,“若非家境困頓、走投無路,好端端的女兒家,誰愿在此日日強顏歡笑?”
這世間有人錦衣玉食,便有人食不果腹。被賣進銷金窟的多是年幼女子,她們無依無靠,更無謀生之力,不過是在濁世中尋一條活路。
“銷金窟賣藝不賣身,此處姑娘皆是清白自持。從來都是人心染塵埃,而非風(fēng)月染污垢?!?br />
寶珍淡淡瞥了兩人一眼,只留下一句:“在此候著?!痹捯袈?,她掀簾下車,臨走前將備好的帷帽戴上。
她本不在意旁人知曉自己來這里,可那幕后之人既已留意到她,眼下便需謹小慎微,萬不能打草驚蛇。
銷金窟雖對外稱是吟詩作對、賞曲聽樂的雅地,不分男女皆可入內(nèi),可京中貴女素來重名聲,從無踏足者。寶珍這一身裝扮出現(xiàn)在門口,還是引來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寶珍無視周遭探究的目光,徑直走向銷金窟的楊媽媽,開門見山:“我要見雪姑娘?!?br />
“這位小娘子莫急,雪姑娘今日……”楊媽媽正要婉拒,話頭卻驟然卡住。
寶珍抬手,指尖攥著一枚令牌微微外露,“和安縣主”四個鎏金大字赫然入目,瞬間堵住了她所有的說辭。
楊媽媽臉色驟變,忙斂眉垂首,臉上堆起殷勤的笑:“原來是縣主駕臨,是奴眼拙了,快隨奴來,這邊請?!?br />
她雖不知雪姑娘與寶珍有私交,卻深知這位縣主是長公主面前的紅人,絕不是能得罪的人物。
“今日之事,管好你的嘴?!睂氄鋵⒘钆剖栈匦渲?,冷聲道。楊媽媽忙不迭應(yīng)下,躬身引著她往二樓走去。
上了二樓,只見廊道兩側(cè)的房間外皆掛著木牌,其中一間的牌子上刻著個“雪”字,旁側(cè)還斜插著一支新鮮梅花,格外醒目。
果然,楊媽媽抬手示意:“縣主,這便是雪姑娘的住處?!?br />
寶珍揮手示意她退下,獨自走到門前輕叩了兩下。
“誰呀?”門內(nèi)傳來阿汀的聲音,隨后門被拉開,看清來人后,她驚得低呼:“縣主!”
寶珍連忙豎起手指抵在唇邊,輕聲道:“噓?!?br />
阿汀慌忙捂住嘴,側(cè)身讓她進來。里間的雪姑娘聽見動靜,正起身想來查看,見是寶珍,眼中滿是詫異:“縣主怎么會來這兒?”
阿汀快步將門閂好,寶珍取下帷帽放在桌案上,抬眸看向她,語氣帶著幾分打趣:“怎么,不歡迎?”
“歡迎自然是歡迎的,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是有要事?!毖┕媚镒?,語氣平靜,“不妨直說。”
寶珍在她對面落座,開門見山:“我向來喜歡與通透人打交道,來的路上,我想過不少迂回的說辭,可到了這兒才覺得,坦誠些更省事。”
“愿聞其詳。”雪姑娘抬眸。
“你不必問我如何知曉,也不必問緣由?!睂氄湔Z氣沉了沉,字字清晰,“你救下來的那個男人,很危險。今夜之內(nèi),我要你想辦法,把他送走?!?br />
雪姑娘的指尖悄然攥緊,抬眸看向?qū)氄?,“若是我說不呢?”
“那銷金窟上下姑娘們的安危,還有你自身的性命,我便不敢保證了?!睂氄湔Z氣平淡,說出來的話可并不平淡。
“好?!睂氄湓捯魟偮?,雪姑娘便干脆應(yīng)下。
“倒是痛快。”寶珍略感意外,挑了挑眉。
“旁人的性命與自己的安危,孰輕孰重我分得清?!毖┕媚锎鬼Z氣透著幾分冷然,“我救他已是施恩,若他留下會將我拖入險境,便是恩將仇報,這樣的人,不必留?!?br />
聽她這般說,寶珍愈發(fā)慶幸方才的坦誠,聰明人從不會在利弊前猶豫。人活一世,自身性命尚且難顧,何來余力為旁人賭上一切?這本就是世間常態(tài)。
雪姑娘向來是個利落的行動派,她深知寶珍不會拿生死之事來做戲言,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