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一定要撐住
兩人一騎如亡命孤鴻,終于沖出了包圍圈,一頭扎進(jìn)了莽莽群山。
雪,下得更急了。
鵝毛般的雪片鋪天蓋地,很快便將他們來時的蹄印覆蓋得無影無蹤。
蘇言辭的身體越來越沉,幾乎將全部重量都壓在了婉棠纖細(xì)的背上。
他滾燙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側(cè),氣息卻越來越微弱。
婉棠鼻頭酸澀得厲害。
狠狠一咬舌尖,尖銳的痛感讓她勉強(qiáng)維持著清醒。
用盡全身力氣握緊韁繩,策馬在越來越深的積雪中艱難前行。
天色迅速暗沉下來,暴風(fēng)雪肆虐,幾乎要將整座山脈吞噬。
視線所及,白茫茫一片,再也辨不清方向。
婉棠心中焦急萬分,幸而在山腰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積雪半掩的狹窄山洞。
她費(fèi)力地將幾乎失去意識的蘇言辭從馬背上拖下來,連抱帶拽地將他弄進(jìn)山洞深處,避開了凜冽的寒風(fēng)。
山洞里漆黑一片,唯有洞口透進(jìn)的雪光映出些許微亮。
婉棠顫抖著手摸索到蘇言辭的背后,觸手一片濕黏溫?zé)帷?br />
借著微光,她看清了他背上深深扎入的數(shù)支箭矢。
“蘇、蘇言辭……”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輕輕搖晃他。
蘇言辭似乎被喚回了一絲神智,他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渙散地尋找著她的方向。
用盡最后力氣,從懷中掏出一個被鮮血浸透大半、卻依舊被他護(hù)得嚴(yán)實(shí)的油布包裹,塞到婉棠手中。
“拿著……”他的聲音氣若游絲,卻異常清晰,“或許……是個契機(jī)……”
“若你愿意,可留在外面,不必再回去了……”
婉棠打開那染血的包裹,里面是厚厚一疊足以讓她一生富足的銀票。
還有一份蓋著官印、足以讓她暢通無阻遠(yuǎn)離京城的出關(guān)文書。
他竟早已為她鋪好了所有的退路。
宮外的生活……
自由……
這是她等了整整十三年,在無數(shù)個深宮寂寥的夜晚輾轉(zhuǎn)反側(cè)、夢寐以求的一切。
她望向洞外漫天飛雪,那自由天地,曾經(jīng)是她唯一的執(zhí)念。
被深宮磨礪得冷硬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澀、疼痛。
“蘇言辭……”她哽咽著,還想說什么。
他卻像是耗盡了最后一點(diǎn)精力,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身體軟倒在她懷里,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蘇言辭!”婉棠心尖劇顫,慌忙抱住他下滑的身體,觸手一片冰涼的冷汗。
她清晰地感覺到,懷中這個人的生命,正在如同指間流沙般飛速消逝。
【嗚嗚嗚,蘇言辭不要死,我不要看見他死?!?br />
【說的好像誰想看見一樣,可是中了那么多箭,是頭牛也得倒下?!?br />
【狗皇帝明知道婉棠有危險,可為了和太后的博弈,還是按捺不動。只有蘇言辭,拋下一切,滿京城尋找。我要蘇言辭活,給一針腎上腺素?。 ?br />
【對,又是我,醫(yī)科大學(xué)那個。沒有腎上腺素,但必須維持他的循環(huán)和體溫。先清創(chuàng),盡量止血,避免感染。然后想盡一切辦法保暖,失血過多的人體溫流失極快,低溫本身就能要命!】
【多說點(diǎn)啊,保蘇言辭活!】
【按壓傷口上方動脈減緩出血。如果有燒酒可以用來擦拭傷口周圍消毒。最重要的是保暖,用一切能用的東西裹住他,尤其是核心區(qū)域。如果有熱水袋……不對,用石頭。把石頭在火里燒熱,用布包起來放在他腋下、腳心。人體相互取暖是最直接有效的!】
婉棠猛地抹去模糊視線的淚水,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顧不得凌亂的頭發(fā)和滿身的血污,腦海中飛速閃過那些急切的聲音指引。
只要按照他們說的做,他一定能活!
她先是顫抖著手,檢查他背后的箭傷。
箭桿不能貿(mào)然拔出,否則會造成更嚴(yán)重的出血。
她撕下自己相對干凈的內(nèi)衫下擺,用力按壓在傷口周圍,試圖減緩血液流失。
沒有燒酒,她只能用干凈的雪水小心地擦拭傷口邊緣的血污。
做完這些,她急忙將洞外馬匹牽了進(jìn)來,好歹能擋些風(fēng)寒。
蘇言辭的身體越發(fā)冰冷,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生氣。
婉棠心中大駭,急忙脫下自己早已被雪水浸濕后又半干的外袍,緊緊蓋在他身上。
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一遍遍在他耳邊呢喃“蘇言辭,不能睡……”
“聽見沒有?”
“太冷了,睡著了就醒不來了……”
當(dāng)她冰涼的手指觸碰到他僵硬的手時,一種滅頂?shù)目謶炙查g攫住了她的心臟,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