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苦笑，“本宮的父親、兄弟死了，本宮的兒子變得連本宮都不認(rèn)識了。本宮愧對晏家，愧對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br />
  玉蛾不敢答話。

  “罷了，不說這些了?！被屎笊钗豢跉?，擦了擦眼角的淚，“把頭發(fā)梳好吧，明日還要去壽康宮?！?br />
  太后聽說皇上召安王回來，起初不同意，“喊他回來做什么？他也不是大夫，治不了哀家的病。”

  “皇上也是一片孝心，知道太后思念安王，才特意讓安王回來。”皇后親自端起藥碗，用調(diào)羹一口一口喂太后，“再說了，中秋便是您的七十大壽，您難道不想讓孫子們給你祝壽?！?br />
  “人老了，過一日便少一日了，何須再給別人添麻煩。”太后有些傷感，“前幾日院子里的那株姚黃葉子突然萎了，哀家恐怕是壽數(shù)將盡了?！?br />
  皇后喂藥的手猛地一頓，調(diào)羹里的藥差點潑灑出來。

  她強壓下心頭的酸澀，聲音放得格外輕柔，“那姚黃許是入秋的緣故，等晴了讓花匠好好打理，定會重新抽出新芽。您也一樣，等安王回來了，陪您說說話，您的精神定會好起來?！?br />
  太后笑笑，不置可否。

  皇后從太后殿內(nèi)出來，便直接去看那株姚黃。

  萬花會上曾經(jīng)雍容華貴的花朵早已謝盡，如今連葉片都蔫頭耷腦地垂著。幾個花匠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為它松土、施肥。

  估計是仁壽宮的人也知道太后將這株花與自己的病聯(lián)系起來，不敢掉以輕心，故而請了花匠過來養(yǎng)護(hù)。

  “怎么樣？還有救嗎？”皇后走上前，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領(lǐng)頭的老花匠連忙起身行禮，臉上滿是愁容：“回娘娘，這姚黃根系已腐爛……”

  皇后想起太后的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fā)慌，“再想想辦法，無論如何一定讓它活過來?！?br />
  老花匠面露難色：“娘娘，不是奴才不盡力，實在是奴才有心無力?！?br />
  皇后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許久的煩躁與焦慮，“本宮養(yǎng)著你們這些花匠，難道是讓你們在這里說‘有心無力’的？”

  老花匠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石板，連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救不活這株姚黃，你當(dāng)然該死。”皇后咬牙。

  太后雖然疼愛安王，但卻更看重江山社稷。她能夠忍痛讓安王去封地，便是不愿意發(fā)生儲位之爭。有她在，不管端貴妃和秦王如何運作，太子的儲君之位還能保得住。

  若是她不在了，日后會如何，誰也料不到。

  太后用這株姚黃比自己，若這株姚黃若當(dāng)真死了，恐怕太后心里的念想便沒有了，所以，這株花還不能死，不僅不能死，還要精神抖擻的活著。

  皇后眼神冷得像冰，無形的壓迫感讓周圍的小太監(jiān)和宮女們大氣都不敢出，幾名花匠更是不停地磕頭求饒，生怕一個不慎，便性命不保。

  “娘娘?！币恢闭驹谂赃叺挠穸晟锨胺鲋屎蟮母觳?，聲音壓得極低：“娘娘，或許……或許可以請個人來試試?！?br />
  皇后皺眉：“誰？”

  “就是在萬花會上布置牡丹園的姜姑娘?！庇穸甑溃骸疤螽?dāng)初不是還將自己戴了許久的玉鐲賞了她？”

  皇后腦中豁然開朗。

  怎么沒有想到她呢？那姑娘模樣長得好，做事進(jìn)退有度，當(dāng)時不僅太后賞了她，連皇上都親自答應(yīng)給她花圃提匾額。

  “對，就是她?！被屎蟮恼Z氣緩和了幾分，“玉蛾，快讓人傳姜姑娘進(jìn)宮?！?br />
  玉蛾連忙應(yīng)下，轉(zhuǎn)身安排去了。

  跪了一地的小廝太監(jiān)和花匠這才松了口氣，幸好有玉蛾姑姑，命總算是保住了。

  ......

  ......

  小黃門到花圃時，姜梨正在花棚里修剪芍藥枯枝。

  “請問公公，皇后娘娘傳我進(jìn)宮有沒有說是何事？”姜梨恭敬的問道。

  “皇后娘娘只說是讓姑娘快些進(jìn)宮，并沒有交代是何事?！毙↑S門還算是恭敬，“姑娘還請快一些隨雜家進(jìn)宮。”

  姜梨將花剪遞給錦兒，笑著道：“既然是進(jìn)宮，民女這身穿著實在不合規(guī)矩，公公容我換身衣衫就來?！?br />
  小黃門看她穿著柳芽青的半臂褙子，下面一條鵝黃的百褶裙，平日穿著倒還可以，但若是進(jìn)宮便顯得潦草了些。

  小黃門笑著道：“姑娘快去收拾，雜家在門口等著姑娘?！?br />
  姜梨讓工匠在亭子旁邊簡單建起一間木屋，專供洗漱之用。落英已經(jīng)用盆端了水過來，姜梨簡單洗漱一下，換了一件蜜合色交領(lǐng)斜襟寬袖上襦，下著緋紅月華裙，行動時如霞光瀲滟，顯得端莊大氣。

  小黃門眼里有些驚艷，姜姑娘這容貌，一點不輸端貴妃年輕時候。甘心當(dāng)一個花匠，實在可惜了。

  姜梨絲毫不知道小黃門心里想些什么，她打扮整齊，捧著一盒田菱做了給她當(dāng)午飯的蓮蓉酥，坐上了進(jìn)宮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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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姜梨今生第二次進(jìn)宮，心里卻和第一次進(jìn)宮見端貴妃一般，一樣無底。

  馬車駛進(jìn)宮道，姜梨掀起車簾一角，望著兩側(cè)朱紅的宮墻。墻頭上的琉璃瓦在秋日陽光下泛著冷光，像極了這深宮里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