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突然有些復(fù)雜難言。

  她當(dāng)初為姜衡納妾，不過是為了對付林依蕓而已。之所以兩位姨娘進(jìn)府后對她們寬厚，也只是她心性使然。

  兩個身世可憐的無辜的女子，她沒必要處處為難。能夠盡其力量給予一些善意，對她來說并不會損失什么。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居然能夠收獲她們的真誠。

  望著面前柔弱的女子，薛明珠笑了起來：“如今伯府的一切已經(jīng)跟我無關(guān)，你們只需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必惦念著我?！?br />
  柳如煙見她一臉坦然，不僅沒有半分難過的樣子，反而看起來很高興，巴不得離開伯府似的，頓覺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夷姑，你去將我屋子里暗格中的盒子取出來。再順便取兩張銀票過來?！毖γ髦榉愿赖馈?br />
  夷姑答應(yīng)一聲，進(jìn)屋去取來匣子和兩張銀票一并遞到薛明珠手上。

  薛明珠先打開匣子，從里面找了一張紙出來，笑著遞給韓素素：“韓姨娘，這是你的身契。如今我離開伯府，身契便交給你，日后你和柳姨娘一樣，都是良妾了。”

  韓素素聲音微顫：“夫人......”

  “拿著吧，日后就算姜衡娶了繼室，也不敢明面上輕易為難你。”薛明珠笑著道。

  韓素素雙手顫抖去接身契。

  指尖觸到紙張的瞬間，她眼眶突然滾燙，眼淚便差點掉下來。

  “夫人的大恩，妾身謹(jǐn)記在心！”她哽咽著要下跪，被薛明珠一把扶了起來，“女子在這世上安身立命本就不易，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br />
  韓素素不停地擦著眼睛，柳如煙亦是眼眶發(fā)熱。

  薛明珠又將銀票塞進(jìn)兩位姨娘手中，“府中日子不易，多點銀子傍身，以后日子也好過一些，”

  “夫人的恩情，叫我們?nèi)绾芜€得起。”柳如煙紅著眼眶道。

  “若不是夫人，妾身說不定便被賣到煙花巷了，妾身和柳姐姐一樣的心意，日后夫人若有差遣，妾身絕無二話！”韓素素感激涕零。

  薛明珠笑笑：“我確實不需要你們做什么，日后你們也不必記掛著我?！?br />
  “只是我有兩句說給你們聽聽，看是不是這個理。我與姜衡和離后，大概仕宦之家的女兒也不會嫁給他做繼室。姜衡和林依蕓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又生了一子一女，她極有可能便是姜衡的繼室。”

  “林氏那人你們也見識過了，口甜心苦，若是她做了府中主母，恐怕不一定能容得下你們。以你兩人的模樣見識不比林氏差，就看你二人能不能把握住這次機(jī)會，往上走一走了?！?br />
  話說到這里就是，日后如何全看她們各自的造化。

  柳如煙韓素素俱是心頭一震。

  “好了，我這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毖γ髦槊虼叫π?，“日后二位互相扶持著些，我們就此別過?！?br />
  柳如煙和韓素素給薛明珠端端正正行了禮，各懷心事離開了。

  薛明珠已經(jīng)重新將梅瓶包好收了起來：“夷姑，該收的東西和該帶走的人都妥當(dāng)了嗎？”

  “前兩日便著手準(zhǔn)備，如今這些都差不多了?！?br />
  “那好，我們出門！”

  十八年前，薛明珠十里紅妝八抬大轎嫁入姜家，場面說不出的熱鬧。十八年后，薛明珠帶著一兒一女滿院子丫頭小廝離開姜家，場面依舊熱鬧，只是當(dāng)年的少女已經(jīng)成中年美婦。

  而那些小廝丫頭也已經(jīng)步入中年。

  “慢著！”一身玄色長袍的姜衡大步走了進(jìn)來，掃了一眼院子里堆滿的箱籠和熟悉的下人，臉色陰沉的可怕。

  “十六間鋪子都被你賣了，你居然還要帶走這么些東西和人？”

  “當(dāng)初我嫁進(jìn)來時帶了多少嫁妝？如今余下的三分之一不到，難道你還想貪圖這點不成？”薛明珠冷笑。

  “十六間鋪子十萬兩白銀，你還嫌不夠？”姜衡強(qiáng)壓怒氣，一字一句問。

  “那十六間鋪子是我的嫁妝。”薛明珠嗤然，“我難道不能帶走？你捫心自問，我填補(bǔ)府內(nèi)的虧空用了多少鋪子？”

  姜衡眼皮顫了顫。

  夷姑早就料到有這一出，她捧著賬簿上前，朗聲念道：“夫人嫁妝單子共三百六十五抬，除了十六間鋪子已經(jīng)折成銀票十萬兩，現(xiàn)存庫房一百二十抬，其中官窯白瓷餐具三百六十件，鎏金纏枝蓮紋八寶攢盒六套，文房四寶......“

  “另有用夫人嫁妝里的鋪子、田產(chǎn)為府內(nèi)添置的屏風(fēng)、瓷器、擺件無數(shù)，去年府里翻新院子，修葺水榭亭臺，用銀均是夫人嫁妝田畝產(chǎn)出......“

  “夠了！”姜衡袖中的拳頭緊握，臉色越來越難看。

  “修園子那些開支便罷了，”薛明珠眼風(fēng)淡淡：“姜伯爺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嗎？夷姑可以一并念給你聽。”

  “不必了。“姜衡語氣生硬，掃了眼院子里擠擠挨挨的下人，心中有些不甘：“這些人在府中多年，不能全部帶走?！?br />
  薛明珠微笑不答。

  夷姑已經(jīng)重新?lián)Q了本冊子上前：“伯爺，這些下人都是當(dāng)年跟著夫人一起嫁進(jìn)來的薛家仆人，如今夫人與你和離，沒有讓他們繼續(xù)留在這里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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