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好薄情啊夫人!
是夜,四更。
殘月尚未升起,蟲鳴鳥叫聲已歇。
星子閃閃亮亮掛滿天際,偌大一座英國公府,沉浸在一種寧靜祥和的氣氛中。
東苑這邊,姜氏頭腦昏沉,已經(jīng)夜不安枕兩宿了。
莊林帶著石燕兩人,在一處偏僻空置的院落中做最后準備。
他一邊飛快往身上套衣裳,一邊低聲解釋:“我叫人分別往大夫人飲食中放了昏睡散和叫人心緒不寧的藥,她這兩天都是白日里精神不濟,夜里睡不好覺,拖得時間太久,等請了大夫就會被察覺,咱們速戰(zhàn)速決,今晚就把事情辦了?!?br />
石燕二人都換上了東苑丫鬟的服飾,以防萬一,方便隱藏脫身。
莊林則是穿了一身從宣楊遺物里找出來的衣袍配飾,腰間墜玉都是和姜氏定情的那塊,然后抓亂頭發(fā),半遮住五官,臉上涂抹成青灰色。
他沒見過宣楊,雖然特意叫人從府里老人口中打探了下宣楊的長相,但想著也不甚靠譜。
反正,他這個臉色,一看就是掀開棺材板爬出來的樣子,再被夜色這么一渲染,正常人看一眼都要嚇到魂飛魄散,誰敢盯著他臉瞧?
準備完畢,他熟門熟路帶著兩人摸去東苑。
院子里,在門口耳房里坐著守院門的兩個婆子已經(jīng)睡了。
石燕摸進去,掏出小瓷瓶里特制的迷藥往兩人鼻下熏了熏。
往里走,靠近姜氏屋子的左廂房里還有兩個丫鬟待命,以防夜里需要用人能第一時間趕到。
這會兒夜深人靜,兩個丫鬟也都在打盹兒。
莊林進去,也給這兩人下了一遍迷藥。
之后,三人如入無人之境,摸到姜氏的房門前。
撬開房門,摸進內(nèi)室。
腳榻上守夜的是姜氏的一個大丫鬟,石燕又如法炮制,給她下了一遍藥,暫且把人先拎到一邊。
之后,她和石竹躲到暗處。
莊林頭次做這樣的事,活動了一下筋骨,又深呼吸兩次,做足了準備,然后陰著嗓子出聲:“夫人……夫人……”
姜氏這兩日,白天嗜睡,晚上本就心慌氣短,睡得不安穩(wěn)。
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瞧見屋子里一個高大的人影,沒當回事。
等她閉上眼,又聽見那道陰惻惻的聲音:“夫人……”
下一刻,她猛地再度睜眼。
宣楊在世時,倆人蜜里調(diào)油,姜氏打著使小性子的幌子,對宣楊的占有欲很強,宣楊的衣物配飾等等,幾乎都是經(jīng)她手敲定置辦的。
宣楊過世時,他的大部分貼身衣物都做了陪葬,但也必須留下一些“睹物思人”不是?
這些衣物,尤其是腰間那塊佩玉,姜氏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來的。
“啊……”她短促的尖叫一聲,然后一把自行捂住嘴巴。
下一刻,就卷著被子飛快退到拔步床最里面的角落。
莊林不覺有異,按照提前排練好的,踩著特意學來的鬼步“飄”過去,口中依舊喊著:“夫人……夫人……多年不見,我在下面好孤單啊!”
姜氏滿臉驚恐,起初只是閃躲視線,不敢去看對方,后面一急,直接扯過被子,腦袋藏進去。
莊林“飄”過去,扯她被子:“夫人,是我呀,當年你我那般恩愛,你說要生同衾死同穴的,我走時沒舍得帶上你,如今陰陽斷絕,你便連我的面都不肯再見了嗎?夫人,我好生傷心啊,我死了這些年,家里人都已將我忘了,有多久不曾給我做一場法事了?他們?nèi)绱私^情,你也要這般待我?你為什么躲著我?你看看我呀!”
這些話,都是虞瑾教的。
她不確定姜氏就一定會被自己的枕邊人嚇病,所以暗示對方去寺廟或者道觀住上一陣,做做法事,算是雙管齊下吧。
莊林要真想搶被子,一把就能把姜氏薅下床,他也怕自己露餡,就翹起蘭花指,有來有回的和姜氏在那扯被子。
姜氏開始只是慌張躲藏,后面聽他哀哀戚戚哭訴了這一段,登時抖得更厲害。
慌亂之中,她一邊更加把頭往被子里埋,一邊摸過枕頭,隨手砸向自己的“死鬼夫君”。
“你走!別來找我!”
莊林再接再厲,堅持不懈的扯被子:“你看看我啊夫人,你們不給我做法事,也不給我燒紙錢,你好薄情啊夫人……”
“啊啊?。 苯戏路鹇犚娏四б舸┒?br />
她竭力將身子縮成一團,喊叫時卻不是驚懼大叫,而仿佛是被誰掐住了脖子,喊叫聲壓抑。
“別來找我!為什么要找我?是老太婆……是老太婆做的,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她!去找她??!”
這話說得……
好像有哪里不對。
莊林依舊在孜孜不倦扯被子,同時,轉(zhuǎn)頭去看躲在不遠處的石燕。
石燕自然也意識到姜氏這反應不太對。
只有石竹,雖然知道那是莊林,可是被他那個青灰的臉色嚇得小心臟撲通撲通,趕緊揉胸口。
莊林一時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