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宣屏在這唱作俱佳的一頓哭訴，姜氏卻只揪帕子跪在旁邊，皺著眉頭，一副受氣小媳婦模樣，一句話不說。

  宣葵瑛余光掃過宣屏，眼底浮現(xiàn)一抹厲色。

  但她只是捏緊了藏在袖子底下的掌心，也未置一詞。

  屋子里，只有宣屏一人在默默垂淚。

  直到放在國公夫人手邊的茶湯冷透，她手指輕輕捻過兩顆佛珠，一錘定音：“女大不中留，既然家里容不下，你們都要鬧到外頭去了，那就不要強(qiáng)求。”

  低頭哭泣的宣屏，猛然攥緊掌心。

  陶翩然則是不可置信的猝然抬頭。

  國公夫人這話卻不是對她倆說的，她目光掃過宣葵瑛和姜氏：“這兩個丫頭，一個十五，一個十七，都早該議親了，你們?yōu)槿四傅模髯宰ゾo去辦，今年之內(nèi)，叫她們各自完婚。”

  陶翩然心心念念是要嫁給大表哥宣睦的，可她不敢反駁這位外祖母的話，著急之余，眼淚直接流下來。

  姜氏和宣葵瑛都知道今日闖禍，老太太這會兒必定壓著怒氣，更不敢當(dāng)面推諉，各自點頭稱是。

  國公夫人捏著手里佛珠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今日之事，六丫頭既然知錯也認(rèn)錯了，姜氏你就去備上一份厚禮，明日帶她去楚王府登門賠罪吧。至于你……”

  她腳步在宣葵瑛母女旁側(cè)頓住，微不可察嘆了口氣：“你若實在教不好她，少出門招搖總能辦到?！?br />
  說完，也不等任何人回話，徑直被身邊嬤嬤扶著走了。

  “母親……”陶翩然著急的低低叫了一聲。

  宣葵瑛橫過去一眼，她便閉上了嘴巴。

  四人依舊跪著，直到門外腳步聲走遠(yuǎn)，方才慢慢扶著膝蓋起身。

  姜氏不悅，直接沖著宣葵瑛母女發(fā)難：“四妹妹，不怪母親說你，翩然一個女孩子家家，被你教得爭強(qiáng)好勝，這回還連累到我們屏……”

  她語氣輕慢嘲諷，下巴抬得高高的。

  然則，說教只到一半，就是啪的一聲。

  宣葵瑛直接揚手，給了她一巴掌。

  “母親！”

  陶翩然一聲驚呼。

  神思不屬的宣屏驟然被驚醒，也連忙湊到姜氏身邊。

  “母親！”她也先叫了一聲，然后就習(xí)慣性的開始落淚。

  宣葵瑛這一把掌用了大力，姜氏臉被打偏到一旁，火辣辣的。

  因為從沒想過有一天宣葵瑛敢對她動手，她好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宣葵瑛眼里冷意和怒火交織：“你有時間在這對著我的女兒說嘴，怎么不看看你養(yǎng)出的是個什么貨色？”

  宣屏扶著姜氏，一副委曲求全模樣：“姑母，我知道您心疼表姐，今日表姐受了驚嚇，您心里有氣……可您若有氣，沖著我來就好，怎么能對我母親動手？她可是您的長嫂啊?！?br />
  “別裝了。”宣葵瑛目光狠厲，反手也給了她一巴掌，“真以為你在這哭哭啼啼說幾句場面話，就能騙人騙己了？今日你是好心還是惡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假惺惺的哭給誰看？”

  也就是國公夫人眼明心亮，沒把這個屎盆子硬扣自己女兒頭上，否則，今天她非當(dāng)場活撕了這母女倆。

  姜氏見著女兒被打，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

  她淚痕早不知不覺流了滿臉，手里捏著帕子，顫抖指向宣葵瑛：“你……你一個出了閣的姑奶奶，跑回娘家毆打長嫂？我知道你們都瞧不上我的出身，自從你大哥沒了，這一家子就更沒有把我們母女當(dāng)人看的……”

  宣葵瑛懶得聽她唱戲，一把拉上女兒，抬腳就走。

  屋子里，只余姜氏母女抱頭痛哭。

  一個哭得比一個更凄美，一個哭得比一個更楚楚可憐……

  府中下人對這母女倆的做派習(xí)以為常，都自覺繞開這個院子，假裝不知道。

  橫豎她們不敢哭鬧到國公夫人面前，更不可能跑國公爺跟前哭，現(xiàn)在大爺早不在了，世子也不在京中，她們也就只能自己哭一哭。

  另一邊，長公主府。

  經(jīng)過一中午的熱鬧，賓主盡歡，散席后，眾人有序離開。

  虞家來得晚，馬車沒能進(jìn)來，停在長街外面，她們步行出去，反而是最先走的一批。

  華氏是后來才聽說了花園沖突的事，宴會上不方便提，直到坐上馬車，她才心有余悸開口：“你這孩子，摻合那些爛事是要惹麻煩的。英國公府那位姜大夫人最是潑皮，難纏的緊呢，她那個女兒跟她又是一路德行，你招惹她們作甚？”

  宴會上，虞瓔貪杯，喝了幾盅果酒，這會兒臉蛋兒紅撲撲的，看似認(rèn)真聽人說話，實則眼神已經(jīng)迷離了。

  虞瑾倒了杯濃茶給她，一邊笑著和華氏說話：“令國公府那位小公子逼問到我跟前來了，我若不應(yīng)聲，得罪的就是兩家，也就只能實話實說。”

  華氏揮著帕子煽風(fēng)：“人都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英國公府那個丫頭，以前沒瞧出來，居然陰得很，你怕是被記恨上了，后頭出門應(yīng)酬再遇到她，避著點，別被她沾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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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庇蓁c頭，轉(zhuǎn)而囑咐虞珂幾個：“那位宣六姑娘，心思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