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醒？”

  虞瑾這一覺并沒有睡很久，只小半個時辰，白絳就進來小心推醒了她。

  虞瑾迷迷糊糊睜開眼。

  白絳把提前備好的溫水遞過來。

  虞瑾就著她手，喝了兩口，又閉目緩和片刻，有些遲緩的腦袋才慢慢清明。

  “我睡了多久？”

  “才沒多一會兒?！卑捉{把水杯放在床頭小幾上，又替她挽起床帳。

  虞瑾趿拉上繡鞋，從窗口敞開的縫隙往外看了眼。

  看太陽的位置，還是上午，她不禁疑惑：“怎么？”

  白絳自袖中取出一張藥單呈上：“安郡王府來人，帶著舅老太爺寫的單子，說是老夫人生前有一批剛入庫的上好麻黃，此時入藥效用最佳，再有，他還需要一些陳阿膠。老夫人的東西，奴婢不敢擅動，就只能叫醒您了?！?br />
  常太醫(yī)的字跡，虞瑾自是熟悉的。

  常老夫人也精通醫(yī)術，嫁人之后，老侯爺也不曾限制她行醫(yī)，可是前面那些年，世道不太平，她追隨老侯爺在外征戰(zhàn)，等到后面終于能回到京城榮養(yǎng)，人卻沒能閑下來。

  長媳早逝，二兒媳又是個甩手掌柜，她一方面要打理中饋，另一方面還要親自教導大房這三個沒娘的女孩兒，就只能安居后宅，只偶爾替相熟的人家看看雜癥。

  但她有炮制草藥的習慣，在府里還專門有一個小藥房。

  那些藥材，最終大部分都進了常太醫(yī)的口袋。

  老夫人過世后，除了下葬時的陪葬，她的院子和留下的東西，虞瑾都沒讓動。

  此時她努力回想——

  可是有上輩子的光陰阻隔，很多小事她都想不起細節(jié)了。

  “麻黃散熱，阿膠補血，都是安郡王現在用的上的?！庇蓁贿吽尖?，一邊已經快速穿衣梳頭，“麻黃超過三年，散發(fā)之力就會減弱，祖母生前炮制好的話，確實剛好適用?！?br />
  虞瑾自幼養(yǎng)在在老夫人身邊，耳濡目染，是通曉一些醫(yī)理藥理的。

  包括虞瓔和虞珂，也都能識得一些藥材。

  只姐妹幾個對醫(yī)術都不感興趣，所以就只學了個皮毛。

  而前世虞瑾嫁人后無聊，又翻了一些醫(yī)書，再到后來出京游歷，認識的又更多一些。

  為了節(jié)約時間，頭發(fā)只挽了個最簡單的發(fā)髻。

  她取了老夫人藥房鑰匙，便匆匆而去。

  老夫人這院里，還留著她原來的幾個心腹，每日通風打掃，是以雖然沒了主人，推門進去卻無半點腐朽陳舊之氣。

  在虞瑾的時間線上，她這老祖母已經故去太久，很多感情都已經隨著時間被磨滅甚至淡忘，可是這一刻，看著熟悉的屋舍器物，這撲面而來的親切感還是叫她心底動容。

  麻黃不需要特殊保存，晾曬妥當后，只需放在陰涼處通風保存就好。

  虞瑾順利拿到，檢查了下，確定沒有蟲蛀也沒有腐壞變質，就交予白絳先拿著。

  “還有阿膠……”白絳提醒。

  阿膠保存方法特殊，需用油紙包裹后，埋入谷堆中保存。

  虞瑾掃視一遍屋子，轉頭問負責看管屋子的黃媽媽：“這院里是不是有小糧倉之類存放稻谷的地方？”

  “旁邊的屋里，是有幾個大缸，放著陳年的稻米?！秉S媽媽道，“您說老夫人這院里的所有物什都保持原樣，老奴也沒就沒叫人拿新米替換?！?br />
  虞瑾找過去，那屋里也是干爽整潔，放了五個大缸。

  一腳踏入，撲面就是谷物香氣。

  虞瑾命人找來席子，將缸里谷物盡數倒出，果然尋出一些用桑皮油紙包裹的阿膠。

  上有標注，年份在四年到十年不等，檢查過后，亦是保存良好。

  虞瑾不確定秦淵那邊需要多少，索性一股腦都塞給白絳：“都拿去吧，跟舅公他老人家說，用剩下的送回來?！?br />
  陳年阿膠又不是大白菜，當然不能隨便霍霍。

  虞瑾說完，吩咐黃媽媽叫人把這些稻谷送去前院給負責采買的管事處理，就要回去。

  “姑娘。”白絳連忙叫住她，“安郡王府的人傳話，說舅老太爺讓您親自過去。”

  虞瑾看一眼她懷里那些紙包，蹙眉。

  白絳面有難色：“那人原話就是這么說的?！?br />
  虞瑾回想起那老頭今天的行為舉止，依舊覺得反常。

  她疑惑：“這也算名貴藥材了，而且又是拿去給安郡王養(yǎng)傷救命的，難道不是王府的管家或是心腹大管事來取？”

  白絳道：“來的是郡王爺身邊親衛(wèi)?！?br />
  想了下，又道：“早上跟著他的，奴婢瞧著面善，就認出來了?！?br />
  早上跟著秦淵的？總不能是宣睦吧？

  此時，虞瑾已經不僅是疑惑，更是警覺了。

  她心懷戒備，去往前院，這才發(fā)現是自己想多了。

  來人，確實是早上跟著秦淵來過的其中一個護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