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鳥走到祁同偉面前，祁同偉抽了一口煙，手指了一下旁邊的單體沙發(fā)，示意李海鳥坐下，又丟過去一根煙。

  “老李，事情有點麻煩?！?br />
  祁同偉靠在單體沙發(fā)上，坐姿隨意，把事情先詳細說了一遍，李海鳥也陷入了沉思。

  祁同偉把煙頭掐滅，手指頭在沙發(fā)扶手上敲鋼琴。

  “這段時間你是不是給漢江省省委不小的壓力？”

  李海鳥一聽也頓時明白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能到這個位置的人，都是智商情商突出，經(jīng)過多輪殘酷的競爭才到這個位置的。

  于是點了點頭，雙手交叉靠在扶手上，面帶憂愁地回答說。

  “我們最近下去現(xiàn)場督查的頻率有所增加，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少其他領域的問題，只不過在整治糧食系統(tǒng)期間，任務繁重沒有深入調查?！?br />
  祁同偉點點頭，紀委巡視組在地方，怎么可能不給地方巨大的壓力啊，搞不好當?shù)卣B正常工作的心情都沒了，派人隨時跟蹤都很正常。

  “看來是了，這次就是他們想出來的圍魏救趙了，不過他們想的辦法還挺有效的，安全部那邊拋來的案子，優(yōu)先級太高，咱們必須無條件配合。

  不過咱們也不能一直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他們要求調兩個整編小組，我們就做點手腳，精英骨干抽出去，找一批新人公務員補充進去。

  這樣，你先抽一個小組，讓一名副廳級偵查員帶隊，里面那些精英骨干都抽到別的小組，全部換成新人，跟著他們，哪怕那邊說人數(shù)不夠，需要支援。

  你這邊也打太極拳糊弄他們，到了他們那邊，簽了保密協(xié)議，搞不好幾個月都回不來。

  如果有領導給我壓力，那就再派幾個人過去，再湊一個小組給他們，他們自己找你就打太極?！?br />
  李海鳥聽了祁同偉的意思，點點頭，新人公務員要多少有多少，隨時能從下面地方紀委抽調，但是各小組內的精英骨干們，必須留下忙祁同偉交代的正經(jīng)工作。

  在沒辦法正面對抗上級命令的時候，就得學會陽奉陰違，偷工減料了。

  “我明白了，那我現(xiàn)在去和他們接洽嗎？”

  李海鳥在這幾個月和他這名新上司接觸之下，已經(jīng)徹底收起了小覷之心，哪怕祁同偉過去沒有干過紀委的活，但是這幾十年鍛煉下來的政治智慧和掌控人心的能力，他們這些下屬是最有感觸的。

  一開始祁同偉就用第二監(jiān)察室內鬼的事情，稍稍敲打了一番胡海鷗，既沒有兇狠訓斥，沒有借著內鬼這件事處分第二監(jiān)察室，更加沒有動用人事權這件大殺器，只是假裝不經(jīng)意透露了一些情報就讓胡海鷗和李海鳥二人都心服口服。

  祁同偉擺了擺手，態(tài)度隨意，他一天碰到的事情不少，這件事雖然有點膈應，但也不是什么特別需要在意的事情。

  “你不要親自去，他們那邊涉密的事情太多，你不要自己聽細節(jié)，免得自己沒辦法抽身。

  直接讓下面的人談細節(jié)，你談大方向就行?！?br />
  李海鳥也是辦案老手，聽了祁同偉的指示，心里已經(jīng)有了完整執(zhí)行方案。

  “是，我明白?！?br />
  “反正你自己的大方向還是在耕地紅線工作上。

  漢江省的話，這次先放一放，你在京城待一段時間，然后直接去漢南省。

  算是給那邊一個面子吧，人家費這么老大勁兒幫漢江省那邊減輕壓力，咱們也給點面子。

  等明年吧，到時候成立巡視組，好好在漢江省盯一盯，我看他們還有什么辦法?！?br />
  難怪常設巡視組要以退二線的干部為組長下去，像李海鳥他們這些監(jiān)察室的負責人，身上的責任太重了，不可能長時間在地方盯上一個月甚至兩個月。

  也只有那批退二線的老干部才有那個時間，級別還足夠，正好也能讓老干部們發(fā)揮余熱，免得他們在二線沒有事情忙，迅速衰老。

  高級干部一退休就迅速衰老，這不是新鮮事，高級干部們本來就適應了長期高壓的工作，加上養(yǎng)尊處優(yōu)，一下子退休，門可羅雀，連煙酒都沒人送了，當然很不習慣，不少干部在退休幾年內就身體迅速衰弱。

  可是也有特例，漢東省原常務副檢察長陳巖石雖然也很不適應退休生活，這條老命卻老能頂了，比一般高級干部強多了。

  而巡視組在地方如果沒有盯上一個月以上，很多問題根本看不出來。

  接下來李海鳥和祁同偉確定了一下細節(jié)之后，點點頭出去和陳副部長接洽去了。

  辦公室里又恢復了安靜，祁同偉找出地方省級的電話黃頁，不斷翻看起來。

  體制內部是有電話黃頁的，哪怕是一名地市級的普通科級干部，手上也有包括市委領導在內的全市各大部門的電話號碼。

  不過那些電話能不能打通，是不是秘書接的公用號碼，這就不用細究了，上級打給下級有專用的號碼，下級打給上級也有公共的號碼。

  祁同偉這邊更不用說，手上的黃頁是每六個月更新的，只要有高級別領導調任了，馬上就會有新的號碼更新過來，這些電話也都是地方干部的紅色電話，優(yōu)先級頗高。

  翻到了漢江省這一頁，看著上面的一連串名字和號碼。

  “省委老一，于華北，這老小子聽說做事挺狂野啊，對家人管束也不算好，怎么就他上去了?！?br />
  祁同偉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前幾年發(fā)生了一件事，導致了時任漢江省省委書記趙安邦背鍋落馬了，還引起了不小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