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國庫賑災(zāi)銀

  蘇真真很想說，有的是。

  要不是姜朝這么邪門，這片土地上應(yīng)該更迭過不少朝代。

  朝代更迭，臣子造反是慣常套路。

  “您一開始說，要是沒有人來，這個秘密就沒有人知道。是指胡不為將軍是你的兒子嗎？”

  其實這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就連胡不為有造反的心思都不算，畢竟還沒開始造反呢人就沒了。

  “不，姑娘，你們是不是都覺得不為是壽終正寢？其實他是被人害死的，死后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br />
  一時之間，蘇真真覺得自己的CPU要炸掉。

  連胡不為將軍的死都有貓膩，那還有什么是沒有被遮掩過的呢？

  “難道是胡不為將軍的幾個部將干的？”這是蘇真真最先想到的答案。

  畢竟胡不為將軍作為湖州軍最高統(tǒng)帥，如果他的死因存疑，首先坐不住的應(yīng)該是他手底下的三個部將才對。

  而湖州方面口徑一致，傳出來的消息就是胡老將軍壽終正寢。

  那么反推一下，這三個部將是最有可能下黑手的。

  誰獲利最大？誰就最有可能是兇手。

  霍夫人突然仰頭望天，沒有一絲光芒流動的眼睛，直愣愣地對著天空。

  “起初我也以為是不為手下的三個部將奪權(quán)，可直到我?guī)筒粸槭諗渴堑臅r候，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封貼身藏著的密信?！?br />
  霍夫人從懷里摸出皺皺巴巴的一疊紙，紙張早已泛黃脫色，還有破損殘缺的地方，可想而知這疊紙之前遭遇過多少波折。

  霍夫人拿著紙往前遞，蘇真真伸手接過。

  打開紙張，只是匆匆掃過幾眼，一張略帶嬰兒肥的臉便皺成一團。

  “您不是看不見嗎？又怎么知道這信上寫了什么？”

  “姑娘啊，看東西不是只用眼睛看的?！被舴蛉四﹃终?，“你看看這紙，這么多年過去了，依舊觸感細膩，這可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紙。還有這上面的墨，你湊近聞一聞，還有絲絲縷縷的墨香。至于這上面的字，紙上寫過字的地方，觸感和沒寫過字的地方是不一樣的?！?br />
  蘇真真越發(fā)佩服起霍夫人，眼睛果然只是她用來觀看世界的工具。

  上天拿走了她的眼睛，卻給了她一顆七巧玲瓏心，這一顆心可比眼睛有用多了。

  “您知道這信上寫的是什么嗎？”

  “知道，就是因為知道，這么多年我一直強撐著活在這個世上?！被舴蛉送^來，明眸中好似閃過浮光，“姑娘啊，我的世界每一天都是黑暗的，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經(jīng)死了？可我又不甘心就這樣死去?！?br />
  “您希望我怎么做？”蘇真真平靜開口。

  “找出來寫這封信的人，告訴他天下百姓夠苦的了，我也不怪他逼死不為。”

  夏夜的風無聲，天上的月亮也寂靜清冷，蘇真真聽到自己輕輕應(yīng)了一聲好。

  隨著這個字音落下，霍夫人整個人好像卸下了所有力氣，癱軟地倚著胡不為將軍的墓碑，一直伸著的兩只手也軟了弧度。

  “姑娘，我死后，請把我埋在不為旁邊。他從來沒有親娘，養(yǎng)母也是個糊涂性子，打小吃了不少苦，我想到了下面，好好照顧他，以此來彌補我對他長達幾十年的虧欠?！?br />
  說完，霍夫人輕輕闔上了雙眸。

  等蘇真真伸手探去，人已經(jīng)沒了鼻息。

  這一刻，蘇真真似乎明白了生命的奧義。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按照常理來講，霍夫人活到這個歲數(shù)可以說是妖怪了。

  可老天爺又允許她因為心中的一口氣強撐著。

  天道看似無情，有的時候又十分通情達理。

  縱觀霍夫人這一生，窮苦出身，父母市儈鉆營，在女子名聲比命重要的社會背景下，被父母送給人糟蹋。兩個兒子都是姜朝聲名顯赫的大將軍，被世人銘記，然而霍夫人人到中年卻遭此橫禍，導(dǎo)致晚年無人奉養(yǎng)。

  歷經(jīng)種種磨難，仍舊初心不改，也難怪這樣的女子能生出兩個姜朝大將軍。

  這一片丹心，是天地間至純至善，也是最難能可貴的東西。

  蘇真真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才把坑挖好，沒有專門去打一口棺材，畢竟像霍夫人這樣通達清明的女子，想來并不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人死終究化為枯骨，有沒有盒子裝著也不會改變這一場不可逆的歷程。

  兩個墳堆緊緊依偎著，蘇真真特意把霍夫人的墳堆壘得高些，如此一來，就像是母親抱著孩子，為孩子遮擋天地間的風雨。

  棺材可以省，但墓碑不能省。

  遵照霍夫人的遺愿，蘇真真在墓碑上刻下“胡不為將軍之母之墓”。

  這個本是因為錯誤才來到世上的孩子，他的母親并沒有怨怪他，反而一直將他記在心上。

  當然，母親的愛也值得讓他生出反叛之心——做了一輩子忠臣良將的將軍，頭一次對他的帝王生出不臣之心，也僅僅是為了給自己的親生母親討個公道。

  死者已死，往事隨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