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無法傳到的球:光影的斷裂
體育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籃球砸在地板上的單調(diào)回響和粗重的喘息聲。這并非一場對外的重要比賽,只是一場帝光一軍內(nèi)部的高強度對抗練習(xí)賽。然而,此刻場上的火藥味和壓抑感,卻比任何正式比賽都要濃烈。
白澤悠站在三分線外,汗水順著額角滑落,他微微喘著氣,目光緊緊鎖在球場另一端。在那里,青峰大輝如同一頭掙脫了所有束縛的黑色獵豹,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和狂野的姿態(tài),撕裂著由三名一軍隊友組成的防線。他的動作毫無章法,卻又帶著一種原始的、無法預(yù)測的美感,每一次變向都讓防守者狼狽不堪。
“太慢了!”青峰的低吼聲穿透了球場的喧囂。他一個匪夷所思的背后換手,直接從兩名包夾隊員的縫隙中擠過,身體在空中夸張地扭曲,避開第三人的封蓋,然后以一種近乎蠻橫的姿態(tài),將球狠狠砸進籃筐!籃架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哐當(dāng)!”
進球后的青峰甚至沒有看一眼被他甩在身后的隊友,只是隨意地甩了甩手腕,眼神冷漠地掃過全場,那里面燃燒著對籃球近乎偏執(zhí)的獨占欲和一種……深深的厭倦。他對勝利的追求,似乎已經(jīng)異化為對個人能力的極致炫耀和對他人無能的蔑視。
場邊,赤司征十郎平靜地看著這一切,那雙異色的瞳孔深處沒有任何波瀾,只有一種掌控全局的冰冷。對他而言,青峰這種無視戰(zhàn)術(shù)、僅憑個人能力摧毀一切的方式,只要結(jié)果是“勝利”,就符合他“絕對正確”的邏輯。效率?團隊協(xié)作?在碾壓性的天賦面前,似乎都可以讓步。
然而,在球場的另一個角落,黑子哲也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和沉默。他剛剛完成了一次精準(zhǔn)的跑位,在青峰突破吸引所有防守注意力的瞬間,悄然出現(xiàn)在左側(cè)底角那個絕對的空位上。那是無數(shù)次訓(xùn)練和比賽磨合出的默契點,是“光影”配合中最致命的一擊位置。黑子的手已經(jīng)抬起,做好了接球即射的準(zhǔn)備,他的眼神平靜,卻蘊含著對搭檔無條件的信任——他相信球會像過去無數(shù)次那樣,在最恰當(dāng)?shù)臅r機出現(xiàn)在他手中。
白澤悠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空位,也看到了黑子抬起的、等待傳球的手。他下意識地移動腳步,試圖為黑子創(chuàng)造更好的接球角度,心中默念:“哲也,那里!”
籃球,本該在青峰吸引包夾后第一時間傳向那個位置。這是帝光最經(jīng)典的“光影殺招”。
但這一次,籃球沒有飛向黑子。
青峰落地后,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那個空位,或者看到了也完全不在意。他單手抓下彈回的籃球,面對重新?lián)渖蟻淼姆朗卣撸旖枪雌鹨荒癜劣謳еc無趣的弧度。
“嘖,還沒完嗎?”他嘟囔了一句,沒有絲毫猶豫,再次啟動!用更快的速度、更蠻橫的力量,硬生生撞開補防的紫原敦(雖然是隊友,但對抗強度極高),在身體幾乎失去平衡的情況下,再次將球拋向籃筐!
籃球在籃筐上顛了兩下,最終還是落入了網(wǎng)窩。
“嘟——”象征練習(xí)賽結(jié)束的哨音尖銳地響起。
青峰看都沒看記分牌,只是隨意地擦了把汗,轉(zhuǎn)身就向場下走去,仿佛剛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背影散發(fā)著一種孤高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全場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剛才激烈的對抗聲消失了,只剩下青峰球鞋摩擦地板遠去的聲音。
白澤悠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黑子。
黑子哲也依然站在原地,保持著那個準(zhǔn)備接球的姿勢,抬起的手緩緩地、僵硬地放了下來。他微微低著頭,淡藍色的發(fā)絲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表情。但白澤悠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失望和冰冷的疏離感正從那個瘦小的身體里彌漫開來,幾乎凝成實質(zhì)。那抬起又放下的手,仿佛一個無聲的儀式,宣告著某種連接的徹底斷裂。
“哲也……”白澤悠下意識地低喚出聲,想走上前去。
赤司征十郎清冷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體育館內(nèi),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集合,總結(jié)?!彼抗鈷哌^黑子,沒有任何安慰或解釋,只有一種基于“效率”和“結(jié)果”的漠然評價,“黑子,你的位置剛才存在理論上的空位,但青峰的個人能力是更高效的選擇。作為‘影子’,你需要的是出現(xiàn)在正確的位置,而非執(zhí)著于‘光’是否傳球。結(jié)果證明,青峰的選擇帶來了得分,這就足夠了。”
這番話,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準(zhǔn)地刺入了黑子哲也心中那名為“信任”和“團隊籃球理念”的最后堡壘。
白澤悠看著赤司,又看向低頭沉默、仿佛與周圍世界隔絕的黑子,最后目光落在青峰那獨自走向場邊、對身后一切漠不關(guān)心的背影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壓在他的胸口。他理解青峰追求個人極限的渴望,那是對天賦的極致壓榨,但眼前這種徹底否定配合、否定隊友價值的“野性”,讓他感到不安和……排斥。他同樣無法認(rèn)同赤司這種唯結(jié)果論、將隊員僅僅視為實現(xiàn)“絕對勝利”工具的冰冷哲學(xué)。
他渴望的是強大自身與團隊協(xié)作共存的籃球。而眼前,“光”與“影”這對曾經(jīng)無間的組合,在赤司“勝利至上”的催化下,在青峰走向絕對個人主義的道路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道清晰而冰冷的裂痕。那道裂痕深不見底,名為“無法傳到的球”,它撕裂的不僅是球場上的配合,更是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羈絆。
白澤悠站在原地,看著黑子默默轉(zhuǎn)身走向場邊的背影,那背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孤單。他握緊了拳頭,一種無力感和對籃球未來的憂慮悄然滋生。光影,真的斷裂了嗎?帝光引以為傲的“奇跡”,是否正在走向一條背離籃球本質(zhì)的道路?而他,作為第七人,又將如何在這裂痕中,守護自己心中的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