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心大了
皇帝的目光如鷹隼,冷冷掃過幾乎要伏地的劉冕和安達。兩人頭顱深埋,官袍下的身軀細微地顫抖著,連呼吸都刻意放得又輕又緩?;实坌闹心屈c因“老五”之事郁積的戾氣,看著他們這副魂不附體的模樣,終于稍稍紓解了幾分。
目的達到了?;实墼谛牡谉o聲地宣判。
他本就沒有此刻更換執(zhí)金衛(wèi)指揮使的打算。劉冕雖有小過,整體來說還是得用的。至于“老五”那點心思……皇帝嘴角掠過一絲極淡、極冷的嘲弄。一個庶女,就想讓江伯永豁出身家性命,在朕春秋正盛之時就急不可耐地押注皇子?簡直是癡人說夢!江伯永若真如此蠢鈍,也坐不穩(wěn)那位置這么多年。
然而,此事終究像一根細刺,扎進了帝王的心頭。讓他不爽!極度的不爽!這不僅僅是兒子們不安分的問題,更是他掌控天下的觸角——執(zhí)金衛(wèi),出現(xiàn)了不該有的疏漏!暗線竟然未能及時察覺這等動向,讓一個庶女的婚事超出了掌控?這漏洞若不及時堵上,日后焉知不會釀成滔天大禍?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回劉冕身上,欣賞著他因極度緊張而微微晃動的官帽和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這種掌控感,這種只需一個眼神、一句重話就能讓權(quán)臣如履薄冰、生死系于一線的感覺,正是帝王心術(shù)的精髓所在。他自認將這份“權(quán)衡之術(shù)”早已運用得爐火純青。今日這番敲打,既是懲戒,更是警示。
將小事說得嚴重些,讓劉冕這頭老狐貍徹底警醒,回去后定會如同犁庭掃穴般整頓執(zhí)金衛(wèi)內(nèi)部,將那些不該有的“耳目閉塞”之處徹底清理干凈。唯有如此,方能防患于未然。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緩緩流淌?;实勰托牡匦蕾p著劉冕的“顫顫巍巍”,享受著這份無聲的威懾帶來的掌控感。直到估摸著火候已足,再壓下去恐真?zhèn)顺甲拥慕罟?,他才仿佛施舍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仁慈”,緩緩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罷了?!?br />
這兩個字如同天籟,讓階下兩人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一松,幾乎要癱軟下去。
“二日之內(nèi),將此事的來龍去脈,給朕查個水落石出。朕要知道,是誰的手伸得太長,又是誰的耳朵閉得太緊!”
“臣!謝主隆恩!臣肝腦涂地,必定不負皇上重托!二日內(nèi)定有詳盡回稟!”劉冕幾乎是匍匐著謝恩,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和不容置疑的堅決。他只想立刻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回去調(diào)集所有力量徹查。
就在劉冕準備告退,皇帝再次開口:“此事,讓安副使和蕭承煊去查。劉愛卿,”皇帝的目光牢牢鎖住剛欲起身的劉冕,“你留下。將榮國府的事,給朕一五一十,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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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關(guān)注榮國府的不止執(zhí)金衛(wèi)一處。
林淡下了衙,官轎剛在府門前停穩(wěn),貼身長隨便快步上前,低聲稟報:“老爺,武三在書房候著,說是有要緊事回稟榮國府那邊?!?br />
林淡聞言,眉峰幾不可察地一蹙。榮國府……他整了整微皺的官袍袖口,沉聲道:“知道了?!备怪须m有些空乏,但他深知武三此時來,必是那府里又起了波瀾,遂徑直朝書房走去,將晚膳一事暫且按下。
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武三一身市井常服,正立在書案旁,聽見門響,立刻轉(zhuǎn)身,利落地打了個千兒:“小的給林大人請安?!?br />
“免了,”林淡擺擺手,繞過書案在主位坐下,目光如炬,直切主題,“說吧,榮國府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是那位銜玉而生的公子又惹了禍,還是他們府上又鬧出什么新鮮官司?”
武三垂首,語速清晰卻帶著幾分謹慎:“回大人,是府里的大動靜。史老太君發(fā)話了,讓先前搬出去的二房太太——王夫人,搬回府里住了。如今,又是王夫人當家理事了。”
林淡執(zhí)起茶盞的手在空中頓了一瞬,隨即才緩緩送至唇邊。他啜了口溫茶,將那瞬間的無語與一絲荒謬感壓下。史老太君這手……真是老糊涂?二房搬離、王熙鳳掌家才多久?元春一封妃,風向立刻就變了?他放下茶盞問道:“搬回去多久了?”
“回大人,約莫有二十日了。”武三答得飛快,隨即臉上露出一絲愧色,連忙解釋,“大人明鑒,這絕非小的們不盡心。實在是……自打?qū)m里傳出那位娘娘封妃的喜訊,賈府門前車水馬龍,賀客盈門。那王夫人更是殷勤,一日三趟地回府給史老太君請安,來往的馬車把寧榮街都堵得水泄不通。小的們借著茶攤打探消息,生意倒是紅火得緊,可這人手一時就捉襟見肘,亂哄哄的,消息便遲了些。不過您放心!”武三語氣轉(zhuǎn)急,“我們家主子知曉后,立刻就給小的這邊增派了得力人手,這等疏漏,日后斷不會再有了?!?br />
林淡擺擺手,示意他不必緊張。他心中自有計較:晚了幾天知道,于大局并無妨礙。
北靜王府這棵昔日枝繁葉茂的大樹,去年年底因那樁震動朝野的鹽商巨案牽連,已被皇上以雷霆萬鈞之勢連根拔起。鐵證如山,人贓并獲。念在其祖上功勛卓著,勉強保住了北靜王一命,闔府上下卻已落得個抄家流放、充軍邊陲的下場??可睫Z然倒塌,榮寧二府確實夾著尾巴低調(diào)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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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元春封妃,賈政又得了外任的“肥缺”,這賈府的氣焰,似乎又悄然復燃了。史老太君此舉,便是最鮮明的信號。
“榮國府不一直是賈璉媳婦掌家么?”林淡指尖摩挲著溫潤的杯壁,語氣帶著探究,“她那潑辣性子,拿下她的掌家權(quán),她能心甘情愿地咽下這口氣?就沒鬧出點動靜?”
武三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神情,顯然對此也打探得清楚:“回大人,奴才探聽到,是璉二奶奶害喜嚴重,身子實在支撐不住,才不得不卸下?lián)?。史老太君便順水推舟,讓王夫人重新掌家了?!?br />
“哦?害喜?”林淡在心中算了算,王熙鳳頭胎應該是巧姐兒才對,他記得書中明確說過巧姐兒生在七月初七,那應該是頭年冬月懷上的,這還未到八月,難道說他的出現(xiàn)影響這么大?還是說?
“盯著點孩子,看看這是真的還是借口?!绷值缓妹髡f,只能這樣交代,又問:“那王夫人……又堂而皇之地住進榮禧堂正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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