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處官道上塵土飛揚(yáng)，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甄家長房甄邊騎著一匹棗紅色駿馬，身后跟著十余名家仆護(hù)衛(wèi)，個個腰佩長刀，神色凝重。他見老三甄通遲遲未歸，心中隱隱不安，便親自帶人前來查看。

  不同于三房的甄通，甄邊是進(jìn)過宮見過蕭承煊的，當(dāng)甄邊看清馬車中露出的臉時，甄邊頓時臉色煞白，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吁——"甄邊急忙勒住韁繩，幾乎是滾落下馬，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馬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下官甄邊問蕭二爺安！"

  甄通原本聽見馬蹄聲，正暗自竊喜援兵到了，能讓他哥撐腰，卻見他大哥這番做派，頓時如墜冰窟，挺著的脊背立刻就彎了，他就是再糊涂也知道"蕭"乃國姓，能讓他大哥如此卑躬屈膝的，必是皇親貴胄無疑。

  "下、下官甄通有眼不識泰山..."甄通聲音發(fā)顫，跟著道"請蕭二爺恕罪..."

  馬車內(nèi)傳來一聲輕笑，蕭承煊依舊漫不經(jīng)心地斜倚在軟枕上，晃著手中的折扇，“帶人持刀劫小爺?shù)能嚰?，小爺還以為你們甄家要造反呢！”蕭承煊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調(diào)子。

  甄邊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后背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忠順王府這位二公子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平日里斗雞走狗、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干。最要命的是，皇上偏偏就寵這個侄子，若他真在圣前說一句"甄家要造反"，那甄家滿門怕是...

  "蕭二爺您玩笑了..."甄邊聲音發(fā)顫，突然福至心靈，"下官新得了一幅《溪山清遠(yuǎn)圖》，聽聞二爺雅好丹青，晚些時候定當(dāng)送到貴府..."

  "呵。"蕭承煊冷笑一聲，將手邊的空酒杯隨手一拋，正好砸在甄通額頭上，"一幅不知道什么人畫的破圖就想了事？甄大人打發(fā)破落戶呢？"

  甄邊被這話嚇得一哆嗦，連忙道："不不不，蕭二爺誤會了！那畫只是送給您解悶的..."他咬了咬牙，狠心道："下官家中還有尊一尺高的唐代鎏金觀音像，乃是家傳之寶，想要獻(xiàn)給二爺，不知二爺肯不肯賞臉收下..."

  馬車內(nèi)沉默了片刻，蕭承煊瞥了瞥假裝給他捶腿，聽見鎏金觀音暗暗加重了力道的沈景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看在你還算有些誠意的份上..."蕭承煊懶洋洋地開口，"這次的事就算是個誤會了。"

  他話音剛落，引路便打了個手勢。只聽"唰唰"幾聲，寒光閃過，甄家最先來截車的那五個護(hù)衛(wèi)齊齊慘叫，右臂上各多了一道三寸長的口子，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袖。

  林淡震驚的睜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幸好有扇子擋住了他的神色，因?yàn)樗m然極力保持鎮(zhèn)定，但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泄露了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這分明是故意傷害！若是在現(xiàn)代，夠判三年以下了！

  “這次就算個小小的警示。"蕭承煊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若有下次..."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就不是劃傷個手臂這么簡單的了，甄大人。"

  "是是是！下官明白！"甄邊連連叩首，"下官一定嚴(yán)加管教家人！"

  “若是小爺?shù)嫩欅E有一點(diǎn)被泄漏，甄大人，你知道后果的?！笔挸徐诱f完放下簾子。

  “下官明白，蕭二爺放心，下官保證守口如瓶?！闭邕呉粋€勁的保證。

  引路見狀對著隊(duì)伍說道：“起駕?！?br />
  甄邊、甄通連忙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地面："下官甄邊、甄通恭送蕭二爺！"

  直到車隊(duì)揚(yáng)起的塵土漸漸散去，兩人才敢起身。甄通捂著火辣辣的臉，委屈道："大哥..."

  甄邊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噤聲。

  官道上不時有商隊(duì)、行旅經(jīng)過，誰知道會不會隔墻有耳。直到回到自家車隊(duì)中，甄邊才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甄通的臉已經(jīng)上了藥，卻還是火辣辣地疼："大哥，你覺得蕭家這個是巧合還是..."

  他之所以緊追不舍，正是因?yàn)榇舜芜\(yùn)送的貨物非同尋常。自家護(hù)衛(wèi)首領(lǐng)曾稟報，對方隨從中至少有三人步伐沉穩(wěn)、眼神銳利，明顯是軍中好手。

  甄邊捋著胡須沉思："應(yīng)該是巧合。我注意到蕭承煊衣襟上確實(shí)帶著酒漬，而且..."他壓低聲音，"那個披散著頭發(fā)的男子衣領(lǐng)皺得厲害，想必是在馬車?yán)?.."

  此時，無辜躺槍的林淡正在馬車?yán)镉魫灥卣硪陆蟆贿^是在狹窄的馬車?yán)锛倜铝艘粫?，衣服就被壓出了褶皺，怎么就成?quot;那種事"的證據(jù)了？

  "只是..."甄通疑惑道，"雖聽聞忠順王次子紈绔，喝酒逗鳥、仗勢欺人樣樣精通，可好像沒聽說他好男風(fēng)啊？"

  甄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大概是還未成婚，特意封了口。"他壓低聲音，"忠順王爺偏愛戲子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有其父必有其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同樣在另一架馬車?yán)锏闹翼樛鯛斖蝗淮蛄藗€噴嚏，莫名覺得后背發(fā)涼。而這邊馬車?yán)锏氖挸徐痈菬o語——他爹為了避嫌刻意經(jīng)營出的荒唐名聲，怎么就報應(yīng)到他頭上了？

  ――

  蕭承煊這邊的馬車?yán)?，林淡將散亂的發(fā)絲一絲不茍地束好，手指在發(fā)帶間穿梭時微微發(fā)顫。沈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