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扳倒一個是一個
銅制的門環(huán)在燈籠的映照下泛著幽光,隨著夜風輕輕晃動,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元和縣衙的后堂內(nèi),燭火搖曳。
忠順王爺端坐在廳堂主位,金絲繡著蟒紋的錦袍襯得他身姿愈發(fā)威嚴。檀香裊裊升騰,在他冷峻的面容前繚繞,為這肅穆的氛圍更添幾分神秘。林棟躬身而立,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卻不敢抬手擦拭。窗外寒風嗚咽,卷起幾節(jié)枯枝拍打在窗欞上,更添幾分肅殺之氣。
"王爺明鑒,"林棟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將李姨娘之死的前因后果掐頭去尾地講述完畢,隨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若非犬子一時憐憫將侄孫帶走,此刻也必定葬身火海。事發(fā)蹊蹺,詐死實屬下策,然下官實在想不出萬全之策啊。"
言畢,屋內(nèi)靜得可怕,只有更漏滴答聲清晰可聞。忠順王爺微微瞇起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他沉默不語,周身散發(fā)的上位者威壓如潮水般漫開,壓得林棟脊背發(fā)涼,冷汗順著脊梁骨不斷滑落。林棟額頭抵著冰冷的青磚,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坊間傳言忠順王爺昏聵好男風,終日沉溺酒色,并非賢良之輩。若不是與當今圣上一母同胞,恐怕早已被清算??纱丝陶嬲鎸@位王爺,林棟才真切感受到,那些傳言似乎與眼前之人毫無關(guān)聯(lián)。僅僅是這片刻的沉默,便讓他有種窒息之感。
良久,忠順王爺?shù)统恋穆曇舸蚱屏思澎o:“如此說來,林大人此舉也無可厚非。依你所言,背后之人覬覦的是林如海家的家產(chǎn),此事你有幾分把握?”
"回王爺,七成。"林棟不敢抬頭,聲音卻堅定了幾分。
忠順王爺忽然仰頭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廳堂里回蕩:“好?。×执笕苏埰??!?br />
"謝王爺。"林棟如蒙大赦,緩緩起身,雙腿卻還微微發(fā)顫。
忠順王爺笑意未減,摩挲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意味深長道:"若林大人所言非虛,本王不僅能保全林如海這對兒女,還能保證林大人官運亨通。"
"下官謝王爺賞識,"林棟連忙躬身,"下能得遇明主,實乃下官之幸,早已是官運亨通了。”林棟謙卑地躬身,言辭間滿是奉承。
忠順王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林大人,明日將那孩子帶來給本王瞧瞧,本王的孫兒正缺個玩伴?!?br />
“下官替宴兒哥謝過王爺!天色已晚,下官告辭?!绷謼澰俅涡卸Y。
“管家,替本王送送林大人?!敝翼樛鯛?shù)馈?br />
待林棟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屏風后轉(zhuǎn)出一位錦衣少年,正是忠順王世子蕭承炯。他劍眉微蹙,低聲道:"父王,林棟所言有幾分可信?"
"七八分吧。"蕭景琰端起青瓷茶盞,茶湯映出他深邃的眼眸。
"父親明鑒,兒臣總覺得那李姨娘之死沒那么簡單。"蕭承炯語氣凝重。
蕭景琰輕啜一口茶,語氣淡漠如冰,"與咱們何干?只要他能把事情辦得干凈,多死幾個人又如何?何況..."他放下茶盞,發(fā)出一聲輕響,"死的又不是什么無辜之人。"
蕭承炯猶豫片刻,還是問道:"父王真要幫他扳倒榮國府?"
"不是幫他,"蕭景琰眼中精光一閃,"是幫皇上,亦是幫我們自己?;噬厦刂济以谔K州籌款,一月過去毫無進展。若真有人貪墨國庫銀兩..."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你皇伯父和我的難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說到這里,忠順王爺忽然搖頭嘆息:"只是有這等謀略,卻只混個六品官,可惜了。"
蕭承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只怕這主意并非出自他手。"
此言一出,忠順王爺立刻來了興致,目光灼灼地看向兒子。
"兒臣離京前不是說,您不是說皇伯父可能相中了林家什么人嗎?"蕭承炯壓低聲音,"應(yīng)是林棟次子林淡,年方十四,今秋鄉(xiāng)試奪魁,現(xiàn)已啟程赴京準備春闈。今日這金蟬脫殼之計,多半出自他手。"
忠順王爺若有所思:"難怪皇兄點了大學士福培之做明年春闈的主考官。"
蕭承炯面露疑惑:"福培之不是五皇兄的叔公嗎?兒臣還以為皇伯父是要抬舉五皇子。"
"非也。"忠順王爺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當年林開升任翰林院修撰時,福培之是他上司,對其才華頗為賞識。"
"皇伯父是要保林淡狀元及第?"蕭承炯驚訝地問道。
忠順王爺撫須沉吟:"本朝尚未出過三元及第之人,討個好彩頭,倒也無可厚非。"
"兒臣剛收到消息,"蕭承炯忽然想起什么,"沈景明也中了解元。"
"呵,"蕭景琰冷笑一聲,"那孩子倒有幾分本事,可惜時運不濟,誰讓他沒個好祖父。"他目光轉(zhuǎn)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時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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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的北風裹挾著碎雪掠過朱紅宮墻,琉璃瓦上凝結(jié)的冰凌在日光下碎成萬千金芒。那風掠過紫宸宮前的銅鶴香爐時,將裊裊青煙撕扯成縷縷殘絮,卻吹不散宮殿檐角垂掛的鎏金銅鈴叮咚作響。十二扇雕龍楠木窗欞篩進的光束里,浮塵如金粉般緩緩流轉(zhuǎn),將蟠龍柱上盤繞的五爪金龍映得鱗甲分明,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