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活爹變義父!
海道正使逄哲那份飽含“冤屈”與試探的辯折送達京城那日,天色陰沉得厲害,濃重的烏云低低地壓著皇城的飛檐,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土腥氣,仿佛在醞釀著一場傾盆大雨。
夏守忠捧著那封奏折,腳步都比平日更輕緩了幾分,小心翼翼地呈到御前:“啟稟皇上,廣州海道正使逄哲逄大人的辯折到了?!?br />
皇上剛午睡起來,精神尚有些慵懶,想著看個辯折權(quán)當醒神,便隨意地揮了揮手:“呈上來吧。”
夏守忠依言將奏折放在御案上,眼角余光悄悄觀察著皇上的神色。只見皇上起初還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目光在折子上掃過,隨即眉頭微蹙,接著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荒謬、好笑乃至一絲被冒犯的……一言難盡的表情。
夏守忠心中立刻咯噔一下,得,這位逄大人,這把算是徹底完了……
果然,下一刻就聽皇上用一種極其古怪的語調(diào)問道:“夏守忠,朕問你,去歲商部,給國庫賺了多少銀子來著?”
“這……奴才……”夏守忠心里跟明鏡似的,但他恪守宦官不干政的原則,不敢輕易接口。
皇上似乎也沒真想讓他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語,他哈哈笑了兩聲,只是那笑聲里聽不出什么愉悅之意:“說吧,是朕讓你說的,不算你干政。”
夏守忠這才躬身,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皇上,奴才隱約記得,年前皇上曾提過一句,說林大人去歲所獲之利,似乎比往年兩年的國庫稅收,還要多上一些……”
“是吧?”皇上用手指點了點桌上逄哲那份辯折,語氣帶著十足的嘲諷,“朕還以為朕記錯了呢!一個能給朕賺來兩年歲入的人,會為了貪圖他逄哲那區(qū)區(qū)三十萬兩銀子,就處心積慮地給他羅織罪名?這逄哲是把朕當傻子糊弄,還是把他自己當成了什么價值連城的香餑餑?”
他越說越覺得荒謬,直接對夏守忠吩咐道:“擬旨!告訴那個逄哲,三十萬兩?朕覺得不夠!至少要五十萬兩!少一個子兒,他就滾去瓊州吧!還有,傳朕的口諭,逄家子孫,三代之內(nèi),不許參加科舉!”
“呦!這是哪個不開眼的,又惹皇兄生這么大氣?”忠順王爺人未到聲先至,剛好踱步進來,聽到皇上的話,順口調(diào)侃道。
皇上也沒跟他客氣,直接示意夏守忠:“把逄哲那混賬東西的辯折拿給王爺瞧瞧,讓他也開開眼?!?br />
夏守忠連忙將奏折遞給忠順王爺。
忠順王爺接過,快速瀏覽起來,果不其然,看著看著,他臉上也露出了和皇上同款的疑惑與難以置信。
“這……”忠順王爺放下奏折,哭笑不得,“這逄哲的意思是,一個一年能賺來兩年稅收的能臣,會為了貪他那兒三十萬兩銀子,就硬給他按上個抄家流放的重罪?這是開玩笑呢?還是他逄哲覺得自己臉比金鑾殿還大?”
忠順王爺簡直不敢相信朝中還有如此愚蠢不堪的官員!就算你不了解商部具體事宜,難道今春朝廷前所未有地、足額甚至提前發(fā)放了所有邊軍軍餉,還撥付了巨額款項給工部治理黃河水患,這些震動朝野的大事,他都沒聽說嗎?
甚至,因為皇上私庫充盈,已經(jīng)開始擴建西郊行宮,連他家里那位慣愛找茬、給皇兄添堵的老爹最近都消停了不少……
這些信號,但凡是個在官場上混的,稍微有點嗅覺,都該明白如今的風向和皇上的底氣所在?。?br />
這么個拎不清、看不明的糊涂蛋,想來他教育出來的后代也機靈不到哪里去。
忠順王爺默默收回了原本還想勸皇兄“三代不許科舉”是否過于嚴苛的話,反而覺得皇兄此舉,說不定是為朝廷過濾掉了一批未來的糊涂官,省了不少麻煩。
他眼珠一轉(zhuǎn),非但沒勸,反而開始添油加醋,煽風點火:“皇兄,臣弟記得,您那枚代表著‘如朕親臨’的白玉佩,不是賞給林淡了嗎?怎么到頭來,還有這等蠢材膽敢不服判決,還把辯折發(fā)到御前?他這不單單是不相信林淡的判斷,更是在質(zhì)疑皇兄您識人用人的眼光、質(zhì)疑您賜下龍佩的權(quán)威??!”
不得不說,忠順王爺這番話雖然是明晃晃的挑撥,但真就精準地戳到了皇上的肺管子上!
是啊,林淡是朕欽點的欽差,手持朕賜的龍佩,他的判決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朕的意志!你逄哲不服,上書辯解,豈不是在打朕的臉?
皇上立馬就怒了,剛才那點荒謬感瞬間被帝王威嚴受挑釁的怒火取代,立刻吩咐夏守忠:“再擬一道旨!發(fā)給林淡!告訴他,像逄哲這等小事,他自己看著處置便是!不必再浪費時間寫什么辯折來煩朕!朕沒空看這些混賬東西的胡言亂語!”
——
就在皇上這邊為逄哲的愚蠢怒火中燒,新的旨意尚未送出京城之際,另一處衙署里,還有一人正度日如年地數(shù)著日子,翹首以盼林淡的回信。
這人便是執(zhí)金衛(wèi)指揮使劉冕劉大人。
那日在紫宸宮接了籌建監(jiān)察外邦暗探網(wǎng)絡的苦差事后,他回去愁得差點揪光胡子。實在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只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趕緊給遠在廣州的林淡去了封信,將難題原封不動地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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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手握執(zhí)金衛(wèi)大權(quán),驛道暢通,但京城距離濠江畢竟山高水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到的。
因此,咱們的劉大人從信發(fā)出去的那天起,就開始掰著手指頭算日子,心心念念等著林淡的回信。
同時還要一邊處理堆積如山的日常公務,一邊提心吊膽,祈禱皇上在林淡回信之前,千萬別再召他進宮問詢進展。每每想到這些,劉大人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在心中暗罵林淡一句“活爹”——凈給他找這種燒腦又棘手的麻煩事!
然而,讓劉冕大吃一驚的是,他的信發(fā)出去還不到三天,就有手下急匆匆來報:“大人!廣州方向,林淡林大人的加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