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林川這么一分析，就感覺那個大圈變成了一張即將罩下來的網(wǎng)，看得人心驚膽戰(zhàn)。

  先前只覺得西梁軍的佯動詭異難纏，此刻再回想兩路兵馬的拖延之態(tài)……

  打草原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兩路大軍牽制，就是把鎮(zhèn)北軍的注意力引開，避免草原大戰(zhàn)的時候，鎮(zhèn)北軍偷襲后路。

  “那……大人，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傳令給驍騎營，即刻北上！胡大勇帶親衛(wèi)營隨我出發(fā)，火器營把風(fēng)雷車、弩炮車都拉上，弓弩營、盾衛(wèi)營調(diào)一千盾弩馬隊隨行……戰(zhàn)馬夠不夠？”

  “得留出運送補給的馬隊……差不多只夠八百盾弩，大人。”

  “行，那就調(diào)八百！一千六弩兵，八百盾兵，全都騎馬隨行……剩下的步兵各營，全部留守青州?！?br />
  “可是大人，不需要先派斥候探清楚嗎？”

  “斥候要派，兵也要出?！?br />
  林川點點頭，“若他們的目標真的是草原，那咱們的速度就必須要快，不能給他們打垮血狼部的機會！別廢話了，備戰(zhàn)！”

  “喏——?。?！”眾將轟然聽令。

  北方。

  深秋的霧氣裹著營地的牛皮穹帳與炊煙。

  直到日光刺破霧靄，露出血狼部連綿十余里的大營。

  中軍帳前的空地上，一面血色狼頭大纛正在風(fēng)里飄揚，戰(zhàn)馬嘶鳴，刀槍鏗鏘。

  萬夫長巴圖爾率領(lǐng)的三萬血狼衛(wèi)和一萬多各部聯(lián)軍，正陸續(xù)集結(jié)過來。

  血狼部親衛(wèi)營皆身披鐵片甲，甲片用銅釘固定在厚皮上，胸前、肩頸處的防護格外厚重。

  這是血狼部與鐵林谷通商后換來的新甲片，比傳統(tǒng)皮甲抗砍耐刺得多。

  他們手中的戰(zhàn)刀也全部換成了鐵林谷新制的馬刀，刀口鋒利，重心靠前，極利于馬背上的劈砍，就連箭囊里的箭簇也全都更換成了三棱箭簇。

  遠處，其他狼戎部族的騎士也陸續(xù)列隊趕過來。

  與血狼部的精銳一比，裝備差距立刻顯現(xiàn)出來。

  他們大多穿著鞣制的軟皮甲，甲面只在胸口縫了幾塊零碎的銅片，不少甲片邊緣都磨出了毛邊，有的騎士甚至穿的是厚氈袍，沒戴頭盔，只裹著頂狼皮帽。

  可擋不住滿眼的肅殺之氣。

  “公主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密密麻麻的騎士們紛紛抬起頭來，望向中軍方向。

  只見一身白袍的阿茹公主身騎白馬，沖上一處土坡，環(huán)視四周。

  “狼戎的勇士們！”

  阿茹聲音清亮地喊道，“蒼狼部忘了長生天的教誨，要燒咱們的穹帳，搶咱們的牛羊，把咱們趕出世代居住的草原！昨天，他們沖破了白狼部的一處營地，殺了上千人！這不是部族間的爭斗，是要斷咱們狼戎的根！今天，咱們要為了草原的榮耀，把這些叛徒趕出去！”

  “為了草原的榮耀！”

  吼聲瞬間掀翻了營地。

  西邊的天際，已隱隱滾起一道灰黃色的塵煙。

  蒼狼部的大軍，距離大營已經(jīng)不到二十里。

  巴圖爾勒馬出列：“公主放心！血狼的刀，早等著斬蒼狼狗了！”

  阿茹點點頭，視線穿過人群，掃過蔓延開來的四萬余騎大軍。

  血狼部早就在等著這一天。

  只要能擋住蒼狼部，那么草原將再無戰(zhàn)亂……

  今天，就讓血狼部的勇士，來直面蒼狼部的狼牙吧！

  “傳令，血狼衛(wèi)中路出擊，聯(lián)軍兩翼策應(yīng)！”

  戰(zhàn)旗揮舞，號角聲響起。

  一隊隊血狼部騎士們?nèi)绾榱靼阃耙苿?，?lián)軍騎兵撥轉(zhuǎn)馬頭，往兩側(cè)鋪開。

  滾滾蹄聲震得大地都在顫動。

  在他們的身后，無數(shù)族人目送著他們離去。

  ……

  狼皮大氅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阿都沁勒馬立在高坡上，俯視著營地前方漫山遍野的蒼狼騎兵。

  臉上的疤痕猙獰，那是他被贖回后，當著父王的面拿匕首割開的。

  他要證明自己依舊是蒼狼部的左屠耆王，是草原上不死的狼。

  幾十年了，他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折辱？

  十六歲冊封祭禮那日，白狼部首領(lǐng)捧著鑲玉的韁繩，匍匐在地上，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雪狼部送來的皮甲堆成小山，族老們舉著狼骨杯，恭恭敬敬地請他先飲第一杯馬奶酒。父王拍著他的肩：“阿都沁，你是蒼狼部的大殿下，這草原的風(fēng)，得跟著你的刀走?！?br />
  那時他的刀，確實能斷草原的風(fēng)。

  率騎踏平漠北小部落，他只需比個手勢，身后騎兵便會如潮水般沖鋒；收附周邊部族，他坐在王帳里，那些首領(lǐng)會主動過來獻上姑娘、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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