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聽見了，回頭問道：“老丈，啥不對啊？”

  老漢指了指首級，低聲道：“韃子不是都留著小辮子嗎？在哪呢……”

  有人笑起來：“你這老丈，見過韃子嗎？韃子又不是娘們，留什么小辮兒啊？”

  “就是！”周圍的人也笑起來。

  倒是有個流民點點頭：“韃子是留小辮兒，我見過的……”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人都愣住了。

  “而且這些腦袋，怎么梳的都是咱們的發(fā)髻??？”有人困惑道。

  眾人再看過去，果然，每顆首級的頭發(fā)，都留著跟漢人一樣的發(fā)髻。

  “別亂說話！”人群中，一個人低喝道，“不想要命了？?。　?br />
  老漢嚇得一哆嗦，連忙低下頭。

  旁邊的人也瞬間噤聲，沒人再敢質(zhì)疑。

  很快，城中有百姓放起了鞭炮。

  人們歡聲笑語，高呼王爺千歲。

  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城中兩家大戶被王府親兵突查，以“通敵”罪名抄沒全部家財。男丁或流放三千里，或直接問斬；兩家年輕女丁被強行貶為賤籍，盡數(shù)發(fā)賣至城中青樓。

  百姓雖暗覺莫名，卻懾于通敵重罪，無人敢言。

  只能默默看著昔日望族，一夜覆滅。

  日上三竿，太州城喧囂漸起。

  鎮(zhèn)北王站在王府的閣樓之上，望著城中的景象，目光陰沉。

  那兩家大戶的家產(chǎn)，正好填補了給血狼部的官銀空缺。

  而那篇告示，又穩(wěn)固了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只是他的心情糟糕透頂，因為平陽關(guān)……

  還在血狼部手里。

  “王爺……”

  幕僚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屬下在關(guān)前質(zhì)問，對方只冷冷回應(yīng)……”

  “說！別吞吞吐吐！”鎮(zhèn)北王捏緊了拳頭。

  “說……只答應(yīng)不打太州城，沒答應(yīng)交還平陽關(guān)……”

  “廢物！一群廢物！”

  鎮(zhèn)北王大發(fā)雷霆，“本王掏出了整整一百萬兩官印，還有兩萬斤鐵器，兩千石糧食，還有布匹綢緞精鹽我操你媽的！結(jié)果平陽關(guān)還在他們手中？?。?！”

  他沖上前一腳踹翻幕僚，“你告訴我，怎么辦？怎！么！辦？?。。　?br />
  幕僚趴在地上，拼命磕頭：“王爺息怒，王爺息怒！”

  “我息你全家十八代祖宗??！”

  鎮(zhèn)北王抄起桌上茶壺，狠狠砸在對方腦袋上：“告示都發(fā)了！說收復(fù)平陽關(guān)！現(xiàn)在全太州都知道了收復(fù)平陽關(guān)??！你讓本王怎么收場？！”

  幕僚滿臉是血，趴在地上磕頭不止：“王爺息怒！屬下已派人封死平陽關(guān)要道，嚴(yán)禁出入……”

  “封死有屁用！”

  鎮(zhèn)北王雙目赤紅，嘶吼著，“老子的平陽關(guān)啊——誰能給本王拿回來？？？”

  他環(huán)顧四周。

  所有幕僚齊刷刷跪了一地，沒人敢抬頭。

  “要你們何用？！?。　?br />
  他一拳砸向案桌。

  轟然一聲，案桌四分五裂。

  ……

  風(fēng)卷著沙塵掠過平陽關(guān)。

  大軍早已遠去，只余下胡大勇與巴圖爾立在關(guān)樓，望著下方一黑一白兩匹駿馬。

  馬背上，阿茹與林川四目相對。

  沉默片刻后，她先笑著點了點頭。

  “大人的話，便是天上的星，阿茹會記在心里?！?br />
  林川無奈道：“你這丫頭，這話聽著就沒幾分真心。”

  “記在心里，便是真心?！卑⑷阊劭艏t了起來。

  “所以你是說，心里記著，但做不到？”

  林川嘆口氣，“我怎么勸你才懂？阿茹，你是草原的野馬，該奔去天邊的，不該被束縛?！?br />
  “沒有騎手，野馬不愿去天邊。”阿茹輕輕搖頭，“大人，阿茹立過血誓的?！?br />
  “我說了，血誓也能破?！?br />
  “可阿茹不想破，也不愿破。”

  “你怕我不幫血狼部？我可以給你起誓……”

  “大人方才還說，誓是能破的?！卑⑷憬刈≡掝^。

  林川語塞：“你……算了，我管不了你?！?br />
  “大人要管，還是管得了的。”阿茹輕聲堅持。

  “管不了！”

  “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