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襲擾血狼部大后方，綁了阿茹公主。這場戰(zhàn)役便成了鐵林谷軍院里經(jīng)久不衰的談資。總有三五戰(zhàn)兵圍坐沙盤旁，反復推演當日每一個戰(zhàn)術細節(jié)。

  從戰(zhàn)術上來說，奇襲作戰(zhàn)，會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成為鐵林谷對外作戰(zhàn)的法寶。

  這種打法最大的好處，在于能以極小的兵力，換來不對稱的戰(zhàn)果。往往幾十人的隊伍，就能攪得敵軍后方雞犬不寧，或是毀掉對方囤積的糧草，或是擒獲重要人物，讓數(shù)倍于己的敵軍陷入被動。

  歷史上，這種案例比比皆是。

  漢時霍去病八百輕騎直搗匈奴王庭，唐時李靖三千精兵雪夜破突厥，都是以少打多、突襲作戰(zhàn)的典范。

  鐵林谷如今兵力有限，根本承受不起大規(guī)模的傷亡。

  這就意味著，必須要用有限的兵力，去收獲更大的戰(zhàn)果，才會有更多的可能。

  而今日帶兵去蒼狼部后方，也純粹是因為林川對戰(zhàn)局的直覺判斷。

  正好騎兵隊全配備了鐵蹄馬。

  別的優(yōu)點就不說了。

  跑得是真快啊。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云層有些厚，沒有月亮，只能看到偶爾幾顆星星。

  騎兵隊沉默地奔行著。

  這種夜色，人的視線已經(jīng)被黑暗壓制在了極小的范圍。

  反倒是鐵蹄馬的夜視能力遠超人類，所以林川只是稍稍辨明了方向，便撒開韁繩，讓風雷自行往前跑。

  如果計算沒錯的話，在西南方向綿延三四十里的地方，各衛(wèi)的增援部隊正在朝西梁城進發(fā)。

  而鐵林谷騎兵，也將在一個時辰后，抵達預定目標。

  西梁城北五十里，七里灣！

  ……

  ……

  與此同時，潰敗的黑石衛(wèi)殘兵在黑夜里四散奔逃。

  馬蹄聲如雷，蒼狼部的騎兵從后方掩殺而來。一顆顆頭顱滾落在秋草間，無頭的尸體還保持著奔跑的姿勢，又向前踉蹌了幾步才撲倒在地。

  十幾個潰兵慌不擇路地沖進山里的小村莊。空蕩蕩的村落里只剩幾具來不及掩埋的老人尸體，歪倒在自家門檻上。騎兵們呼嘯著追進村中，不多時，茅草屋頂就竄起了火苗，黑煙混著血腥味在暮色中彌漫。

  黑夜里的屠殺還在繼續(xù)。也有許多騎兵跳下馬背，麻利地翻檢著尸體。他們扯下錢袋，剝走還算完好的皮甲，對邊軍的那些干硬的糧餅卻隨手扔掉。領頭的百夫長吹響骨哨，散開的騎兵迅速集結，朝著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個年輕騎兵勒住戰(zhàn)馬，低頭看了看尸體的腰牌，歡呼起來。他跳下戰(zhàn)馬摘下腰牌，順手割掉頭顱，大笑著翻身上馬，不多時，追上了遠處的隊伍。

  只余下滿地尸骸和漸熄的村火，在越來越暗的天色中漸漸隱沒。

  遠處的山崗上，幾個僥幸逃生的戰(zhàn)兵趴在草叢里，死死咬住自己的衣袖不敢出聲。直到馬蹄聲徹底消失，他們才顫抖著爬起來，朝著相反的方向拼命逃去。夜風卷著灰燼掠過荒野，仿佛無數(shù)冤魂在嗚咽。

  “守住！不要慌！天已經(jīng)黑了！韃子很快就退——”

  “盾牌手注意——”

  “弓箭手，拋射拋射拋射——”

  昏沉的夜色中，遠處韃子騎兵射出了數(shù)十支火箭。

  虎賁衛(wèi)的弓箭手也朝空中射出了三棱箭。

  轟鳴的蒼狼鐵騎中，能清晰聽到戰(zhàn)馬的嘶鳴和重物倒地的聲音。

  “射中了——！”有人大喊。

  “射火箭——??！”

  有火把燃起，弓箭手快速而緊張地點燃了手中的火箭。

  可燃燒的火把，也給韃子騎兵指明了方位。

  又是一輪密集的箭雨從天而降，“噗噗噗噗噗——”，悶哼聲四起，許多身影倒了下去。

  借助射出去的火箭余光，依稀看清了韃子騎兵的方向。

  “刀盾兵，前進前進?。　?br />
  “陣型跟上！”

  “弓箭手準備，一百步拋射——”

  “放——?。?！”

  箭雨交錯，雙方不斷有人倒地。

  “保持陣型，別亂別亂，弓箭手——”

  這是一支兩百人的小陣，百戶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面對韃子騎兵竟絲毫不亂。

  眼下大軍已經(jīng)被騎兵沖散，許多小隊都在各自為戰(zhàn)，他們退守到一處樹林，終于借助天色和樹木的阻擋，守住了陣型。而此刻，百戶意識到韃子騎兵在轉移，便帶著手下發(fā)動了反擊。

  只是像他這樣的將官，太少了。

  大部分的百人隊，根本趕不上韃子騎兵的變陣，但凡有一個人出錯，就會被韃子抓準時機，收割一波。有潰逃的，有哭喊的，只是誰也不知道到底戰(zhàn)況如何。

  好在，自己這兩百人沒有崩潰，避免了被韃子屠戮收割。

  數(shù)里外，幾騎斥候出現(xiàn)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