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大軍抵達開封地界。

  雖值隆冬，黃河冰封，這座北方樞運重鎮(zhèn)依然展現(xiàn)出令人心驚的繁華。

  離城五里，官道已拓寬至可容十駕馬車并馳，青石路面被往來車軌碾出深痕。道旁酒樓商鋪鱗次櫛比，徹夜不熄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曳成河。

  在這片繁華之中，鐵林商會已經(jīng)悄悄扎根。

  鐵林酒樓就坐落在最繁華的江邊大道旁，終日賓客盈門。

  但這僅是冰山一角。

  商會在碼頭和城內擁有多處貨棧、商鋪，甚至暗中控制了兩個頗具規(guī)模的船行。

  這些明面上的產(chǎn)業(yè)，不僅為鐵林谷帶來了豐厚的利潤，更構筑起了一張高效的情報網(wǎng)絡。

  酒樓里南來北往的客人，貨棧中流轉的物資清單，船行間往來的消息，都成了情報的來源。

  除了商業(yè)活動，商會更重要的任務，就是打理關系。

  通過持續(xù)隱蔽的運作，商會與開封府衙的各級官吏、甚至豫章軍中的部分中層將領，都建立了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金銀鋪路、人情往來和利益捆綁，使得鐵林商會在這座重鎮(zhèn)中，擁有了非同尋常的活動能力。

  大軍沿著官道一路向東。

  “大人，前面就是開封衛(wèi)營盤！”一名斥候稟報。

  林川點點頭：“知道了，傳令下去，隊伍放慢速度，保持陣型，不得驚擾沿途百姓。”

  此次出行，開封府是重要一站。

  得知青州衛(wèi)要來做新軍械生意，開封衛(wèi)指揮使趙烈十分爽快，不僅騰出了一處開封衛(wèi)的營盤供大軍歇息，連糧草補給都提前安排妥當，實在是給足了面子。

  約莫半個時辰后，遠處地平線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片規(guī)整的輪廓。

  隨著隊伍不斷靠近，一座規(guī)模宏大的營盤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

  灰褐色的營墻連綿數(shù)里，“趙”字大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隱約能聽見營中士兵操練的聲音。

  營門處早已有人等候。

  為首的是一名身著戰(zhàn)甲的千戶，身后跟著幾名身著袍服的軍中幕僚。

  那千戶見林川的隊伍靠近，快步迎上前。

  “林將軍，末將開封衛(wèi)千戶周子毅，奉我家指揮使令，在此恭迎大軍！”

  林川翻身下馬，回禮道：“周千戶客氣了，叨擾開封衛(wèi)，不勝感激?！?br />
  隊伍緩緩進入營地，有序扎營。

  周廣毅身后一名面色清瘦的幕僚，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一輛馬車。

  此時車簾正巧打開，一道身影緩步走下馬車。

  他身形挺拔，面容儒雅，眉宇間帶著幾分書卷氣。

  那幕僚見狀，瞳孔驟然一縮。

  這張臉，他曾在京城的講學場上見過數(shù)次！

  此人正是京城大儒徐文彥，據(jù)說深得東宮太子賞識，是太子麾下第一謀士，沒想到竟會出現(xiàn)在青州衛(wèi)的隊伍中，與林川同行。

  這幕僚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迅速收斂神色，默默退到人群后方，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看見。

  周圍的人或忙著交接事宜，或清點隊伍物資，竟無一人留意到他方才的異常。

  待青州衛(wèi)大軍安頓妥當后，那名幕僚借故辭別周廣毅，匆匆趕往中軍大帳。

  開封衛(wèi)指揮使趙烈正端坐案前，翻閱著軍報。

  “啟稟將軍，屬下有要事密報！”幕僚掀簾而入。

  趙烈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軍報：“何事如此慌張？”

  “回將軍，屬下剛才在營門迎接青州衛(wèi)時，認出了一人。”

  “哦？什么人？”

  “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趙烈眉頭驟然擰緊，“你確定？青州衛(wèi)怎么會有太子的人？”

  “屬下曾有幸聽過他兩次講學，絕不會認錯！”

  幕僚篤定道，“看他與青州衛(wèi)將士相處的模樣，絕非偶然同行，倒像是長期跟隨林川一般。如此說來，這青州衛(wèi)……難道是太子的兵馬？”

  趙烈沉默不語。

  他是豫章王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

  雖是武將出身，長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圓，可這些年在豫章王麾下歷練，行事早已變得謹慎周全，心思縝密，在開封衛(wèi)經(jīng)營多年，根基穩(wěn)固，極少出過紕漏。

  此刻，他腦中飛速盤算。

  如今時局動蕩，東邊兩個藩王都已經(jīng)打起來了。

  前陣子他去豫章王府為王爺賀壽，席間豫章王曾有意無意提起，二皇子暗中遣了密使前來，許以重利，想要拉攏豫章軍歸入麾下。

  他也早有耳聞，朝中形勢嚴峻，太子與二皇子早已水火不容。

  雙方都在暗中積蓄力量，拉攏各方勢力，就等著一個時機，爭奪皇位。

  不少人都私下議論，照眼下的局勢看，二皇子勢頭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