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近知在城墻上跑得跌跌撞撞。

  耳邊的風(fēng)裹挾著城內(nèi)的喊殺聲、潰兵的哭喊聲，他只想快點逃離。

  南門的埋伏成了笑話，現(xiàn)在連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他不敢回頭，只知道往偏僻的西南角跑，那里有個暗梯，能直接通到城內(nèi)的小巷。

  只要能跑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他剛跑過幾個城垛，就聽見城下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程近知！站??！”

  一道喊聲傳進程近知耳朵里。

  他心里一緊，下意識回頭瞥了一眼。

  只見城外的土路上，一個穿著黑甲的漢子騎著馬，手里攥著一把弓，疾馳而來。

  不是別人，正是林不茍！

  “不好！”

  程近知魂都快嚇飛了，腳下跑得更快。

  二狗追了數(shù)百步，見程近知不肯停下，眼神一冷。

  他猛地勒住韁繩。

  戰(zhàn)馬發(fā)出一聲嘶鳴，穩(wěn)穩(wěn)站定。

  二狗彎弓搭箭，弓弦拉滿，箭頭穩(wěn)穩(wěn)對準(zhǔn)了城墻上奔跑的身影。

  程近知還在拼命跑。

  快到暗梯了。

  只要下了暗梯鉆進小巷，找個柴房或者地窖躲起來，等天黑再想辦法出城。

  這念頭剛在腦子里轉(zhuǎn)完，他突然覺得脖子一陣銳痛。

  緊接著，一股力量猛地拽著他的脖頸，把他往前帶了個趔趄。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喉嚨里像堵了團熱棉花，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悶響。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脖子，指尖沾到一片溫?zé)岬囊后w。

  一根箭桿插在上面。

  中箭了……

  腦海中剛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劇痛便順著脖頸往頭頂竄。

  眼前瞬間發(fā)黑。

  可身體還在往前沖。

  他想抓住身邊的城垛穩(wěn)住，手剛伸出去，就軟軟地垂了下來。

  整個人朝著城墻內(nèi)側(cè)倒了下去。

  城樓上，副將正跟在程近知身后跑，見程近知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得趔趄，又重重摔下去，猛地反應(yīng)過來。

  大人中箭了！

  他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趴在城垛后面，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

  只見一名騎手拿著弓，正朝著城墻的方向張望。

  像在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

  “有……有神射手！”

  副將大驚失色。

  就在這時，城墻另一頭傳來腳步聲。

  副將瞥了一眼，只見一群穿著黑衣的漢子正迎面跑來。

  為首的人手里握著一把還在滴血的長刀。

  正是剛拿下西門、支援南門的周虎！

  周虎看到城樓上縮著的副將和幾個親兵，將刀一抬，喝道：

  “把刀扔了！”

  “當(dāng)啷啷！”

  幾把刀幾乎是同時被扔在了地上。

  周虎看到二狗，扯開嗓子喊道：“狗哥！交給我們！”

  二狗聽到喊聲，見是周虎他們，便點了點頭，掉轉(zhuǎn)馬頭。

  城樓上，周虎帶著人很快就沖到了副將身邊。

  副將渾身發(fā)抖地站起來，雙手舉過頭頂，顫聲道：“我……我投降！別殺我！”

  周虎冷聲道：“想活就老實點！你現(xiàn)在就去收攏你的人投降！敢私藏武器、敢煽動抵抗的，不管是誰，直接砍了！”

  副將連忙點頭如搗蒜，轉(zhuǎn)身就跑。

  便跑便喊：“都出來！別躲了！投降不殺！趕緊把武器扔了，到這邊集合！”

  躲在箭樓里的弓箭手們本就沒了斗志。

  聽到副將的喊聲，紛紛探出頭。

  看到周虎的人手里明晃晃的刀，一個個不敢再躲，乖乖走出來扔下弓箭，蹲在地上抱頭。

  ……

  半個多時辰后。

  靈州城的廝殺徹底停下。

  四門全破，殘兵被肅清，林川帶著親衛(wèi)來到校場。

  校場上，一千多程家軍的降兵被集中在操場中央，一個個低著頭。

  他們的鎧甲上沾滿了灰塵和血跡，有的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傷兵被草草包扎完，誰也不敢說話，只能默默地站著，等著新主子的發(fā)落。

  而在降兵隊伍的另一側(cè)，還站著上百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