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虎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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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地上接硬幣,接滿一筐又換一筐。硬幣砸在塑料筐底的聲音比廠里沖床還響,震得我耳膜發(fā)癢。阿強在旁邊數(shù)得滿頭大汗:"一五、一十、十五..."
老板親自領著我去柜臺清點。硬幣倒在特制的托盤里,壘成一座小山。他數(shù)錢的動作很特別,拇指蘸口水,食指壓鈔票,每數(shù)十張就"啪"地折一下。
"一千五百六。"老板把鈔票推過來時,阿強盯著我手里那疊錢,喉結上下滾動:"這...這都頂我倆月工資了..."
走出游戲廳時,夕陽正好照在巷子口的積水坑里。我抽出一張五十塞給阿強,剩下的錢對折兩次,塞進牛仔褲暗袋。
我請阿強吃了一頓燒烤,兩人喝了半箱啤酒,回去的路上,,我和阿強勾肩搭背地走在坑洼的水泥路上。燒烤攤的炭火氣還黏在衣服上。
"阿辰...嗝...明天還去不?"阿強半個身子掛在我肩上。
我沒回答,褲袋里那疊鈔票隨著步伐摩擦大腿,沙沙作響。加上身上本來的錢,除去今天花掉的兩百塊,身上還剩2400塊,頂流水線上埋頭干四個月了。遠處游戲廳的霓虹燈還在閃爍,像只充血的眼睛。
我激動的胡思亂想,一次就賺了一千多,多玩幾天,就能賺到足夠把老王的店盤下來的錢。
回出租屋的路上,我又買了一箱啤酒跟一些零食,我抬著一箱珠江啤酒和幾袋花生米、辣條,推開出租屋的鐵門。
"回來啦?"李娜的聲音從里屋飄出來。
我踢掉鞋子,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床邊疊衣服。大姐的工服還掛在門后,夜班用的手電筒已經(jīng)不見了。
"姐上夜班去了?
李娜頭也不抬,手里的衣架敲了敲床板:"不然呢?就剩我一人看家。"她抬頭瞥了我一眼,"喲,還知道帶吃的回來。"
"喲,今天跑哪浪啦?"喝得跟個紅臉關公似的,"小酒量"。
"小酒量?"我扯開包裝袋,掏出兩瓶啤酒往桌上一磕,"你來試試就知道我小不小。"
李娜"嗤"地笑出聲,把疊好的工服往旁邊一扔。她光腳踩過水泥地,開瓶器在抽屜里叮當響,她麻利地撬開瓶蓋,泡沫"滋"地噴出來,
"怕你???"她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李娜用腳勾過小板凳,我們倆就著花生米你一瓶我一瓶地喝。
"今天到底干啥去了?"李娜突然用瓶底敲了敲我的膝蓋,"別跟我說又跟老王混。"
我掏出口袋里的鈔票,往床上一甩。幾張百元大鈔散落在她剛疊好的衣服堆里,有一張還掛在了她睡衣的蕾絲邊上。
李娜的眉毛挑得老高:"搶銀行啦?"她捏起那張鈔票對著燈照了照,防偽線在光下泛著瑩瑩的綠光。
"游戲廳,"我打了個酒嗝,"老虎機吐的。"
李娜手里的啤酒瓶"咚"地砸在桌上,泡沫濺到我的牛仔褲上,洇開一片深色水漬。她一把抓起床上散落的鈔票,手指關節(jié)都泛了白。
"你瘋啦?玩那玩意兒?"她的聲音突然拔高,震得我耳膜發(fā)麻,"上個月我有個老鄉(xiāng),輸?shù)眠B飯票都賣了!"
李娜胸口劇烈起伏,單薄的睡衣領口隨著呼吸一開一合。昏黃的燈光下,能隱約看見沒穿內衣的輪廓,隨著她激動的動作若隱若現(xiàn)。我趕緊別開眼。
"你懂什么!"我抓起地上的啤酒瓶猛灌一口,冰涼的酒液順著下巴往下淌,"就是運氣好隨便玩玩,又不是天天泡在那兒!"
李娜一把搶過我手里的酒瓶,"咚"地砸在折疊桌上:"放屁!哪個賭鬼不是這么說的?"她的睡衣肩帶滑下來一半,露出雪白的肩膀,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
我煩躁地扯了扯T恤領口,突然覺得屋里悶熱難當。煤爐上的水壺還在冒著白氣,把整個房間蒸得像個桑拿房。
"接著喝??!"我又開了一瓶啤酒遞給她,故意碰了碰她的指尖,"不是說能喝翻三個大老爺們嗎?"
李娜一把奪過酒瓶,仰頭就灌。酒液順著她修長的脖頸流下,消失在衣領深處。她喝得太急,幾滴啤酒從嘴角溢出,順著下巴滴落在胸口,把睡衣浸濕了一小塊。
"少瞧不起人!"她重重地把空瓶往桌上一墩,眼睛亮得嚇人,"再來!"
我們就這樣一瓶接一瓶地喝,誰也不服誰??站破吭趬窃蕉言蕉?,像一座透明的小山。屋里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