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幾天，監(jiān)督七科的氣氛似乎發(fā)生了逆轉(zhuǎn)。

  除了韓梅偶爾還會鼓起勇氣，小聲詢問何凱是否需要幫忙。

  程芳、劉曉剛甚至陳子倚，都心照不宣地與何凱拉開了距離。

  往日熱絡(luò)的“何哥”、“何科長”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刻意的沉默和避開的眼神。

  就連何凱布置工作，得到的回應(yīng)也帶著一股敷衍的、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

  仿佛他才是那個麻煩的源頭。

  何凱面上維持著平靜，但每一次踏入辦公室，那無形的疏離感都讓他感覺窒息。

  他仿佛又被推回了衛(wèi)生局那段被邊緣化的灰色時光，只是這次，落差來得更猛，更刺骨。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何凱幾乎是逃離般登上了前往省城的高鐵。

  他迫切需要一點慰藉，一點熟悉的氣息。

  周六清晨，何凱早早到了秦家。

  秦書記夫婦不在，只有保姆陪著坐在輪椅上的秦嵐。

  “何凱！”秦嵐看到他的瞬間，眼中亮起真切的光彩，驅(qū)散了些許病容帶來的陰霾。

  “我推你出去透透氣。”

  何凱二話不說，動作輕柔卻堅定地將秦嵐推出了門。

  省委家屬大院里綠樹成蔭，周末顯得格外靜謐，只有鳥鳴和輪椅碾過路面的細微聲響。

  “你能來，我真的很開心。”秦嵐的聲音帶著久違的輕松。

  “我也是?！焙蝿P的聲音低沉而真誠，推著輪椅的手心傳來溫?zé)岬挠|感，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

  “在家悶壞了，這段時間我就像關(guān)在籠子里的鳥兒?！?br />
  “那我?guī)湍?！?br />
  秦嵐嘆了口氣，隨即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有些凝重，“何凱，清江市紀委……要大動了?！?br />
  何凱的心跳漏了一拍，推著輪椅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嗯？怎么說？”

  “新的紀委書記，基本定了是王副市長?！?br />
  “王副市長？！”何凱猛地停下腳步，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他？他跟趙振坤那邊……”

  后面的話他沒說出口，但秦嵐明白他的意思。

  “沒有確鑿證據(jù)的事，不能亂說。”秦嵐打斷他，聲音冷靜，“而且，這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金成，你們第一次見面就有些劍拔弩張的，我擔(dān)心??！”

  “金成？”

  “他極有可能要去清江市紀委，擔(dān)任副書記?！鼻貚沟穆曇艉茌p，卻字字清晰，“組織程序已經(jīng)在走了?！?br />
  何凱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竄上頭頂。

  金成！那個省政府辦公廳八面玲瓏的科長，那個對秦嵐大獻殷勤、背景深厚的家伙！

  他要去清江當(dāng)自己的頂頭上司？！

  “所以……”何凱的聲音干澀，“這就是你不想回去的原因？”他

  “我爸爸的意思，也是希望我能留在省里，至于你……”她頓了頓，“我可以跟爸爸說，想辦法把你調(diào)過來。省紀委這邊，機會也多些?！?br />
  調(diào)過來？靠秦嵐父親的關(guān)系？

  何凱心中猛地涌起一股強烈的抗拒和自尊。

  他幾乎能想象到清江那些人會怎么議論——

  靠著女人，靠著裙帶關(guān)系爬上來！

  尤其是在剛剛經(jīng)歷了辦公室冷遇之后，這種“捷徑”讓他感到無比刺耳。

  “暫時……不用了，秦嵐?！焙蝿P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聲音努力維持著平靜，“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想在清江基層干一干，靠自己的本事，踏實?！?br />
  秦嵐看著他眼中那份固執(zhí)的倔強，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那好吧，你自己多保重，如果……如果以后有需要，任何時候，告訴我，好嗎？”

  兩人在大院里沉默地轉(zhuǎn)悠了近兩小時，直到秦母打電話催他們回去。

  剛推著秦嵐進門，何凱的目光就瞬間凝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金成赫然坐在那里。

  他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裝，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

  臉上帶著一種仿佛與生俱來的、恰到好處的矜持微笑。

  他手里端著一杯保姆剛奉上的熱茶，姿態(tài)閑適的如同在自己家。

  金成的目光仿佛完全沒有看到他這個人。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嵐身上，臉上瞬間堆起比剛才更“真誠”幾分的熱切笑容。

  “小嵐！回來了？”金成的聲音刻意放得溫柔又帶著熟稔，“氣色看著好多了！這恢復(fù)速度真不錯，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健步如飛了！”

  他站起身，目光卻始終黏在秦嵐臉上，對秦嵐身后推著輪椅的可開視而不見。

  秦嵐的反應(yīng)卻很平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嗯，還好?！?br />
  她微微側(cè)頭示意何凱，“何凱，麻煩你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