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竹篙傳來的力道，那力道不重，卻很有韌性，帶著一股向前的沖勁，卻又在接觸的剎那被竹篙的彈性巧妙地化解。

  就在這一瞬，竹篙頂端的青芒微微一亮，光芒比之前濃郁了幾分，仿佛與梨子的生機相融。

  那是一種奇妙的共鳴——竹篙的內(nèi)力感受到了梨子的生命氣息，產(chǎn)生了和諧的振動，像是兩顆心在同頻跳動。

  隨后，它們便順著竹篙滑落，速度不急不緩，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輕巧地落入我的袖中。

  我的袖口寬大，內(nèi)里縫著特制的布袋，那是母親用粗布縫制的，厚實而耐用，剛好能容納這兩個梨子。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一絲滯澀，暗含著一股精妙的力道掌控，是長期修煉與默契配合的結(jié)果——我與哥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在梨園勞作，一起練習(xí)家傳的功夫，早已形成了無需言說的默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我向來善于拆解世間奇術(shù)，能從一招一式中洞悉其中的力道流轉(zhuǎn)與心法要義，仿佛擁有一雙洞察本質(zhì)的慧眼。

  這并非天生的異能，而是多年來潛心鉆研、反復(fù)揣摩的成果。

  小時候，我會蹲在田埂上看父親耕地，看牛蹄與犁鏵的配合；會坐在梨樹下看風(fēng)吹葉落，分析葉子旋轉(zhuǎn)的軌跡。

  每一次看到新奇的招式，我都會在腦海中不斷推演，分析其發(fā)力點、運行軌跡以及蘊含的內(nèi)在邏輯，久而久之，便練就了這般洞察力。

  但論及接招應(yīng)變，卻并非我的長項——我更擅長于后發(fā)制人，在觀察與分析之后找到破解之法，而不是在瞬間做出精準(zhǔn)的反應(yīng)。

  好在哥擲出的梨子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抵達竹尖時恰好卸去大半沖勁，竟有一瞬的懸停，仿佛被無形的力道托住。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我能清晰地看到梨子表面的紋路，感受到它散發(fā)的溫潤氣息，甚至能看到表皮上反射的我的影子。

  隨后才順勢滑落，這其間的分寸，毫厘不差，足見他對力道的掌控已臻化境。

  這不僅僅是力量的運用，更是對物理規(guī)律的深刻理解，是無數(shù)次練習(xí)后形成的肌肉記憶與本能反應(yīng)——我知道，為了練就這手功夫，他曾在梨園里日復(fù)一日地練習(xí)擲石子、擲梨，從最初的十丈，到后來的二十丈、三十丈，直到能在四十五丈外精準(zhǔn)地將梨子擲入一個小小的竹籃里。

  在我們梨鄉(xiāng)，隨身攜帶水果刀是常事。

  那刀小巧玲瓏，約莫三寸長，刀鞘是用梨木制成，上面雕刻著簡單的花紋——有的是梨花，有的是梨葉，還有的是梨園的景致，與這片土地相得益彰。

  刀刃鋒利，是用精鐵反復(fù)錘煉而成，能輕松切開堅硬的果核，卻又不會過于鋒利而傷手。

  那刀既是勞作工具，采摘果子時用來修剪果柄，處理壞掉的果實；也是守護這片果園的幫手，遇到野獸或者不法之徒時，能起到威懾與防御的作用。

  父親常說：“刀是梨鄉(xiāng)人的膽，也是梨鄉(xiāng)人的禮，用它勞作是本分，用它助人是情義。”

  哥在梨樹上緩緩坐下，動作從容不迫，仿佛那狹窄的枝椏就是一張舒適的座椅。

  他先是將身體的重心調(diào)整到最佳位置，雙腿自然垂下，腳掌偶爾會輕輕踢到下方的枝葉，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周圍的樹葉仿佛被他的氣息吸引，微微向他傾斜，似在親近這位熟稔的老友。

  它們并非被什么神秘力量操控，而是哥長期與這片梨園相處，身上沾染了自然的氣息——他會在春天為梨樹施肥，夏天為它們澆水，秋天為它們修剪枝椏，冬天為它們裹上草繩防凍，與樹木產(chǎn)生了一種微妙的共鳴。

  他目光落在枝頭那個未摘的梨子上，眼神溫和，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

  并未取下，而是直接動手削皮。

  哥的削皮技術(shù)是我教的，那還是在他十歲那年，我手把手傳授給他的。

  那時候他性子急躁，削起梨來總是把果皮削得厚薄不均，還常常把果肉也削掉一大塊。

  我便握著他的手，教他如何調(diào)整呼吸，如何用手腕的巧勁代替手臂的蠻力，如何順著梨子的弧度轉(zhuǎn)動刀刃。

  “削皮如做人，要穩(wěn)，要勻，要順著勢走，”我當(dāng)時對他說，“急了就會出錯，慢了就會失了分寸?！?br />
  如今，他早已練就了一手絕活——只需巧妙借勢，利用手腕的轉(zhuǎn)動與手指的力度，即便果子在風(fēng)中搖曳，單手也能削得干干凈凈。

  削皮時，刀刃與果皮呈一個精準(zhǔn)的三十度角，隨著果子的晃動而靈活調(diào)整，確保果皮能被均勻地削下，不會厚薄不均。

  那果皮削得極薄，薄如蟬翼，卻始終保持著完整，像一條長長的玉帶。

  且只要削皮時保持果皮不斷，這樣削好的果子便自帶一股清潤之氣，仿佛連果皮上的清香都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果皮落下時，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那弧線流暢而自然，如同一條在空中飛舞的絲帶，轉(zhuǎn)瞬落入草叢，為大地增添了一抹自然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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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坐在枝頭，身影在枝葉間若隱若現(xiàn)，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他身上流動，像是在他身上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紗衣，透著幾分灑脫。

  他張口咬向梨子，動作從容，沒有狼吞虎咽的急切，每一口都細細咀嚼，仿佛在品味這份自然的饋贈。

  牙齒與果肉接觸的瞬間，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那聲音悅耳動聽，像是春雨落在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