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往事返無期,前途浩難測;一旦得自由,相求北山北
進來,然后被判了多久,寧致遠弱弱的說了句‘五年零三個月’,然后他們兩個就不說話了,只是盯著寧致遠,眼神里充滿了憐憫、可憐還是什么。
寧致遠能讀懂他們的眼神,從他們的眼神里讀出來的是以下內(nèi)心思想:‘怎么被判這么久,時間這么長,太嚇人了,好可憐的,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呀,要遭多少罪呀’、‘還好自己判的輕,要是自己被判那么久,現(xiàn)在想想都怕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表面這么斯斯文文的人,也能犯這么大的案子’......
看來哲學(xué)家羅素說的那句‘對人類苦難不可遏制的同情’,也不是什么多高尚的情操,只有他自己才有,或者說宣稱他自己有,只不過是他很準確、很激情的描述出來了罷了??蓪嶋H呢?估計連普通人的同情和憐憫,都要比他的更加純粹吧。
回到監(jiān)房后沒多久,管教就把寧致遠輕車熟路的帶到了提審室,寧致遠也沒什么疑慮,肯定是宋律師來了,而且此時此刻,哥哥寧明志肯定也在看守所的外面焦急的等待著。
既然審判的結(jié)果已然塵埃落定,宋律師應(yīng)哥哥寧明志的要求過來,要么是問下自己有沒有上訴的想法,要么就是做最后的告別了,傳達下哥哥的意見,然后問下自己對家里人有什么囑托。
之前都是自己坐好了等著宋律師進來,今天來到提審室的時候,宋律師已經(jīng)在了,他微笑著看著寧致遠,寧致遠也微笑著回應(yīng),等著管教把自己鎖在特制的座位上。
“怎么樣,對這個結(jié)果有什么想說的”?宋律師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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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也抵擋不了命運的安排吧”,寧致遠平靜的說道。
“你哥的意思,是肯定不能接受的,他讓我問你要不要上訴”,宋律師說道。
“我能想到我哥的不甘,他肯定也覺得我會比他更不甘,剛開始聽到這個結(jié)果的時候,是的,我很不甘??墒?,理性來上講,如果我們能取得哪怕是一個客戶的、支撐我的說法的口供,那才有了上訴的必要;如果不能,那上訴完全就是情緒了,沒有意義的。
再說了,再上訴的話也還需要錢是吧,人生在世,卑賤是最大的恥辱,貧窮是最大的悲哀。在我看來,這句話還不全面,最大的悲哀,應(yīng)該是像我現(xiàn)在這樣,既卑賤又貧窮,呵呵。
宋律師,您見過的嫌疑人多了,但是,我在外面工作時,見過的客戶也多了,哪些是有選擇的信任、哪些是進退有度的了解、哪些是看破不說破的城府,我也能從言語和表情上看出來。
當然了,您是一個有分寸而且又能讓人感覺很舒服的人,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案件所做的所有努力,很高興能認識您,也是通過您的付出和努力,最起碼在整個操作成面上,讓我不會對自己的案件再有任何的后悔和遺憾,這是我決定不上訴的,很重要的一點。
還有一點,就是我好像已經(jīng)忘記了真正的事實是什么樣子了,我已經(jīng)分不清是不是人情社會和司法機制在精神上、在道德上對我進行‘上綱上線的’無限制的殺戮,硬生生的把誠實、善良、無害的我,塑造成了司法領(lǐng)域里一出完完全全的人性冤案,徹底把我妖魔化了;還是整個我做的事情,如果抽絲剝繭后會發(fā)現(xiàn),本身就是妖魔化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認而已。
有時候想想,真的不是我不愿意承認某些東西,集團對我的調(diào)查,一開始就不是注重跟客戶發(fā)生資金往來的事實過程,而是專門針對我本人,我當時只是覺得像我這樣一個淡然超脫、與世無爭、本分守己的小職員,放在集團的大海里,是如此的平庸普通,能有什么可調(diào)查的呢?
可是,在集團整個調(diào)查的過程中,好像人們對我所做行為的事實細節(jié)、前因后果和來龍去脈并不感興趣,也并未做更加深入的調(diào)查與分析,在他們的眼里,我的命運并不取決于那些所謂的客觀事實本身,而是取決于另外的某種東西,當然,那個時候我還沒無法看到這一點。
取決于什么呢,取決于人們?nèi)绾慰创疫@個人,取決于人們對我生活背景、生活方式、甚至是生活趣味的看法,實際上也就是取決于某種觀念與意識形態(tài)。我今天坐在這里,一路走來,我都能看見,意識形態(tài)甚至已經(jīng)滲入了法律領(lǐng)域,決定了司法人員的態(tài)度與立場,從而控制了法律機器的運作。
如果說,從司法程序來看,我是死于自己作為當事人卻被置于局外的更大的陰謀這樣一個現(xiàn)實的荒誕,就連法律對此也無能為力;那么,從定罪量刑的法律基本準則來看,我是死于意識形態(tài)、世俗觀念的荒誕。
宋律師,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就是像我說的這種意識觀念的因素對法律機制本身內(nèi)在的侵入、鉗制與干擾,是不是僅僅在我的案件中存在呢,還是說您之前代理過的很多案子,這都是一種普遍的現(xiàn)象?”
寧致遠看著宋律師,用真誠且期待的目光,等待著宋律師的回答,好像這個答案,對于自己來講,是比判決結(jié)果更高的一種審判的答案。
宋律師用睿智的眼光看著寧致遠,微笑著回答說:“你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為什么還一定要從我嘴里說出來呢?”
“我明白了。有時候想想,真的是可笑啊,記得我當時被捕之后,立即就被審訊了好幾次,被丟進看守所之后,一個白胡子老頭走過來問我是否找了律師,說看你眉清目秀,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的案子,估計是沒找吧。
我那時是真的天真的以為自己不用找了,因為自己的案子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于是我就說是沒找,然后自己就用請教的口吻,問他是不是一定要找一個才行。那個白胡子老頭當時就很驚訝的說道:‘年輕人,你怎么會問這么幼稚的問題?’
我回答說:‘我覺得我的案子很簡單啊,就是把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詳細講清楚就完了啊,根本就用不著律師給我辯護什么啊’,白胡子老頭微笑著說:‘這只是你自己一廂情愿的看法,但是,法律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你自己不找,法院也會給你指派一位的’。
那時我覺得,司法部門還管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事情,而且還有這么人性化的規(guī)定,真的叫人感到再方便不過了,我當時就覺的法律制定的很完善啊。那時候我都不好意思抬起頭來直視司法人員的眼睛,因為我覺得我是一個犯了罪的人,我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