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支身體的,這一點,從寧明志小時候就深有感觸了。
記得有一年的夏天,吃過晚飯后,父親一天三頓都是要喝酒的,北方喝的都是散稱的那種白酒,也不止寧明志的父親這樣,他父親這一輩的人都是這樣。不像當(dāng)今的年輕人,抽煙喝酒是為了享受,或者單純是為了發(fā)泄。
父輩那個年代的人,喝酒抽煙大部分都是為了緩解田間辛苦勞作的勞累。農(nóng)民嘛,都是下苦力的,那個時候也不像現(xiàn)在有這個機械那個機械的,就是有,也不舍得花那個錢,多以田里面幾乎所有的勞作,都是通過手工來完成的。耕地、澆地、除草、打農(nóng)藥,到最后糧食的收割,基本都是下苦力的。
寧明志也是親身經(jīng)歷過這種勞累的。拿收玉米來講吧,他們村里習(xí)慣叫玉米為‘棒子’,玉米的豐收是在中秋節(jié)和國慶節(jié)左右,那時候還是夏天,溫度很高的,你要穿著長袖鉆進(jìn)玉米地里把玉米一個個的掰下來,聚成堆,裝到麻袋里,再用車?yán)丶摇?br />
為什么要穿長袖呢,因為玉米地里的葉子密密麻麻,人鉆進(jìn)去會剌到皮膚,剌的一道道的,再加上出汗,那感受就很酸爽了。穿上熱,不穿,痛,你自己選吧。
有時想想那真不是人干的活呀,一趟玉米地有一百多米,你從這頭鉆進(jìn)去,到地的那頭再鉆回來,又熱又悶,很容易中暑的。寧明志有好幾次鉆進(jìn)去都摸不著方向了,有一次好不容易鉆出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跑偏了,跑到別人地里去了都。
也是因為這樣,很多人不愿意自己吃這個苦,也想得開,就會雇人去幫忙收,這樣比機械收便宜一點,每天200塊,收個3天也就收完了,了不起是600塊錢。就這樣,不是這家在雇人就是那家在雇人,寧明志的父母甚至為了去賺這個錢,連著大半個月都在玉米地里鉆來鉆去,那個苦,真的是不知道他們怎么吃下來的。
所以,就是因為累,你經(jīng)常會看到父親那輩的人,在田間休息的時候,就會順手點上一顆煙,在那里慢慢的抽著,邊抽邊喝著家里帶來的大葉子茶。那是一種休息,也是一種激勵或者說自我安慰吧,心里面想著抽完煙,鼓足干勁,再好好干活,不然哪能支撐的下去?
晚上回去喝點小酒,更是這樣了,慢慢喝著,看著電視,抽著煙,就是想掃除一天的疲憊。
說到抽煙,父親的這個病真的跟抽煙有關(guān)了,寧明志的父親從十幾歲就開始抽煙了,而且抽的煙還是自己卷的,因為煙葉便宜啊,隨便拿紙卷起來就抽。
寧明志仍然記得小時候,父親卷煙用的都是自己寫過的作業(yè)本,那時候叫‘大演草’,自己寫完一本后,父親就拿去卷煙抽,上面都是用鉛筆寫過的密密麻麻的作業(yè)。
現(xiàn)在想來,這樣的結(jié)局幾乎是早已注定的,身體上干苦力的提前透支,再加上這種不良的習(xí)慣,鉛筆寫過的紙,卷著廉價的大煙葉,跟自殺有什么區(qū)別。
有區(qū)別也是現(xiàn)在抽的煙是慢性自殺,他抽那樣的煙是加速自殺罷了。
這就是農(nóng)村人的悲哀吧,或者說是底層人的悲哀。所謂力耕者不壽,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你能擺脫嗎?擺脫不了啊,這就是生活在底層人要面對的現(xiàn)實,這就是不得不。
這樣早已注定的命運,是父輩那代人的宿命。
每年過年回家,都會聽說村里上了年紀(jì)的人,也就是寧明志父輩的那些人,不是得了肺癌,就是食道癌、胰腺癌、腸癌,等等,在村里面這就叫“孬包病”或者“瞎包病”,就是治不好的病。
很多這樣的人的生命盡頭也是由農(nóng)村的生存觀念早就注定了的,結(jié)局基本都是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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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自己上吊死了,要么就喝農(nóng)藥死了,為什么呢?
沒錢啊,肺癌的治療要花多少錢,沒經(jīng)歷過的人是不會深有體會的。這種病基本要去大城市才能看得了,去大城市看病,又沒有醫(yī)保,再者說,就算有醫(yī)保,化療的藥物很多都不進(jìn)醫(yī)保的,反正怎么著都是死路一條。
有時想想,不像城市里得了這種病的人,城里的人有些選擇自殺是因為不愿承受化療的副作用所帶來的種種痛苦,但農(nóng)村人,沒有這個選擇。
他們會怕副作用嗎?不會的,在農(nóng)村什么苦沒吃過,什么苦吃不下去呢?
他們想死嗎?不想的,農(nóng)村里的觀念一直都是好死不如賴活著。
那為什么還要自殺,沒錢啊。有錢也自殺,這樣的病在村里人看來都是無底洞,治到最后也就是人財兩空,自己怎么可能給兒女添麻煩呢?錢是要留給兒女過日子的,不能這樣白白瞎了。
都說觀念決定了行為,沒錯。那個夏天的晚上,父親像以往一樣喝著小酒,抽著卷煙,慢慢掃除著一身的疲憊。家里一直都有晚飯吃完就泡大葉茶喝的習(xí)慣,那天晚上父親應(yīng)該是喝得有點多了,醉醺醺的,也沒人看到他是怎么弄的,就聽的開水瓶一生‘砰’的聲音,父親‘哎呦哎呦’的趕緊脫了布鞋和襪子,只見腳面上的皮已經(jīng)被燙禿嚕了。
父親就坐在沙發(fā)上,腳上的痛和心理的無奈,化作了一聲聲的嘆息。
家里的開水瓶都是那種帶膽的,用的時間又長了,這就是安全隱患啊,越是舍不得花錢換越容易釀成嚴(yán)重后果花大錢,可是父母只會心疼當(dāng)下花出去的錢,才不會把這種隱患太放在心上,畢竟不是一定會發(fā)生的嘛,你不能說他們太短見,只能怪生活太拮據(jù)。
還能怎么辦呢,事已至此,埋怨和自責(zé)都沒有用,只能趕緊叫車去治療。
不是去醫(yī)院,而是去鎮(zhèn)上的一家祖?zhèn)鞯闹螤C傷的人那里去看,也不止寧明志家了,鎮(zhèn)上方圓幾里的村子里,誰家有個燒傷燙傷的都是去那里看的,一來費用肯定比醫(yī)院里要便宜些,二來這些人家都是祖?zhèn)髋浞较聛淼?,也確實有效,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成了首選。
不止燒傷燙傷有這樣的祖?zhèn)髋浞饺思乙恢币淮慕?jīng)營著,什么跌打損傷了、皮膚瘙癢了等等,也都有人家祖?zhèn)鞯呐浞皆阪?zhèn)上一代代的經(jīng)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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