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程靈素
嗚——!
凜冽的朔風(fēng)如同萬千冤魂在幽谷中嘶嚎,卷起地面厚重的積雪,形成一片片迷蒙的、帶著刺骨寒意的白霧。滄州地界,這處名為“埋骨峽”的險峻雪谷,此刻仿佛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色調(diào)——死寂的白,與嶙峋黑巖的絕望交織。
峽谷深處,唯一能抵御這天地之威的,是那間孤零零佇立的“迎客居”酒肆。原木搭建的墻體在風(fēng)雪中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但門縫窗隙里透出的那點昏黃油膩的光暈,以及隱約傳來的、被風(fēng)聲割裂的人語喧囂,卻成了這片絕地里所有生靈趨之若鶩的“生機(jī)”。
林凡就是在這一刻,掀開了那扇用厚重熊皮和破棉絮勉強堵風(fēng)的門簾。
剎那間,一股混雜著劣質(zhì)燒刀子辛辣、男人汗臭、濕皮毛膻腥以及某種鐵銹般貪婪氣息的熱浪,撲面而來,幾乎凝成實質(zhì)。店內(nèi)喧囂為之一靜,十幾道或警惕、或冷漠、或帶著審視與惡意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這個不速之客身上。
他太扎眼了。
在這人人都裹著厚實皮襖、棉袍,依舊凍得面色青紫、呵氣成冰的苦寒之地,此人竟只穿著一襲略顯單薄的青布長衫,身形挺拔如孤松,面容俊朗卻帶著一種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平靜,仿佛這能凍裂金石的風(fēng)雪于他而言,不過是春日柳絮。
沒有佩刀,沒有帶劍,甚至沒有行李。他就這樣空著手,像是踏青的文人誤入了修羅場。
店小二是個機(jī)靈的,雖覺怪異,但看林凡氣度不凡,還是硬著頭皮湊上來,堆起職業(yè)性的笑容:“客官,里面請,里面請!就是……好位置都讓各位爺占下了,您看角落那個小桌……”
林凡微微頷首,并未在意,徑直走向那張靠窗的、滿是油污的小方桌。窗紙破了個洞,冷風(fēng)嗖嗖地往里鉆,位置確實不好。
他剛落座,還沒來得及開口要壺酒,店門再次被“哐當(dāng)”一聲狠狠撞開!
更加猛烈的風(fēng)雪裹著幾條彪悍的人影闖了進(jìn)來,為首一人,身高八尺,豹頭環(huán)眼,身穿錦緞勁裝,外罩一件名貴的黑狐皮大氅,腰間佩著一柄鑲金嵌玉的長劍,顧盼之間,一股頤指氣使的驕橫之氣毫不掩飾。
“掌柜的!死哪去了?最好的酒,最快的肉,給爺們端上來!再把你這最暖和的位置給爺騰出來!”聲若洪鐘,震得房梁上的積塵簌簌落下。
店內(nèi)眾人神色各異,有面露諂媚的,有低頭不語的,更多的則是敢怒不敢言。顯然,來者身份非同小可。
“是田掌門的首席大弟子,‘追風(fēng)劍’蔣天雄!”
“天龍門的人也來了……這下熱鬧了。”
“小聲點,別惹禍上身!”
竊竊私語聲中,蔣天雄那雙鷹隼般的目光掃視全場,最終,牢牢鎖定在了林凡身上。不僅僅是因為那張桌子靠窗,更因為林凡那身過于“干凈”的打扮和過于平靜的神情,在這群粗豪狼狽的武人中,顯得格外刺眼。
他帶著幾名同樣趾高氣揚的弟子,大步流星地走到林凡桌前,居高臨下,用那戴著鹿皮手套的右手,屈起指節(jié),“咚咚咚”地敲著桌面,力道之大,讓桌上的茶壺碗碟都跳了起來。
“小子,”蔣天雄嘴角咧開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這地方,我們天龍門要了。你,滾到那邊角落去蹲著?!?br />
語氣之理所當(dāng)然,仿佛在驅(qū)趕一只礙事的野狗。
林凡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掠過蔣天雄那張因酒色和傲慢而顯得有些浮腫的臉,沒有憤怒,沒有恐懼,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扶正了被敲歪的粗瓷茶杯,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寶。
“凡事,講究個先來后到。”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酒館內(nèi)的嘈雜,帶著一種奇特的磁性,“你的師長,沒教過你?”
嘩——!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林凡。這小子是失心瘋了?還是活膩了?竟敢當(dāng)面頂撞蔣天雄,還暗諷田歸農(nóng)教徒無方?
蔣天雄臉上的橫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兇光幾乎要溢出來。他在這滄州地界橫行慣了,何曾受過如此輕慢?尤其還是在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無名小卒面前!
“好!好!好!”蔣天雄氣極反笑,連說三個好字,殺意已毫不掩飾,“看來今天不給你這井底之蛙開開眼,你是不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先來后到?爺今天就告訴你,在這江湖,拳頭大,就是唯一的道理!”
話音未落,他眼中厲色一閃,竟是不再廢話,左手閃電般探出,食指與中指并攏,真氣灌注,指尖瞬間泛起一絲淡淡的青黑色光澤,帶起一股尖銳的破空聲,直戳林凡右肩的“肩井穴”!
這一式“雙龍?zhí)街椤笨此茖こ?,實則是天龍門頗為陰狠的“破元指”,專破內(nèi)家真氣。蔣天雄含怒出手,更是存了一指廢掉林凡半邊身子,讓其終生殘廢的歹毒心思!
“完了!”
“這小子死定了!”
“蔣爺?shù)钠圃福褪氰F板也能戳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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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呼聲、嘆息聲、幸災(zāi)樂禍聲此起彼伏。不少人已經(jīng)預(yù)見林凡肩胛骨碎裂、吐血倒飛的慘狀。
然而,面對這足以開碑裂石的一指,林凡依舊安坐如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仿佛襲來的不是殺招,而是一只惱人的蒼蠅。
下一剎那!
“噗!”
一聲怪異至極的輕響,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浸水的牛皮上。
蔣天雄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