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馮氏收生

  馮醫(yī)婆臉色平靜，走的很安詳

  她換了一套從未上過身的黑色繡蘭花的緞面新衣，這是她偷偷做的壽衣。

  腰間還掛了一個粉紅色的繡花舊荷包，幾片蘭葉，兩朵蘭花，花芯處三點紅。

  這是原主第一次看見大姑衣裳上和荷包上繡花。

  特別是那個荷包，盡管有些褪色，年代久遠，還是看得出來花樣別致。

  原主知道了，大姑曾經(jīng)也愛花。

  她是希望穿著這身衣裳下葬……

  馮初晨覺得，大姑是一個人格魅力超強的女人，一生清貧而高尚，寧可委屈自己，從不委屈他人。

  非常遺憾，這么好的人，自己卻無緣跟她相處。

  馮初晨又把那兩張記滿名字的紙張拿來細看。

  里面果真記有胡府。

  大姑用上陰神針救下的兩百三十六個孩子中，高門大戶的孩子有一百多人，只有胡家和陽和長公主府、黃大人三家來馮家祭奠大姑。

  胡府是胡大公子親自來的，陽和長公主府是屬官來的，黃大人府是管事來的。

  胡大公子就是大姑第一次用上陰神針救活的孩子，已經(jīng)二十多歲了。

  前兩個府送的帛金最高，皆為三十一兩銀子。

  黃府送的十一兩銀子。

  還有一個高門武毅伯府也派管事來了，送了五兩銀子帛金。

  武毅伯府的孩子不是施上陰神針，而是女眷難產(chǎn)，連女醫(yī)都沒有辦法，大姑去了才平安接下孩子，母女平安。

  絕大多數(shù)權(quán)貴不會把小老百姓放在眼，把一切都當作理所應(yīng)當，況且人家給了診費，有些還另給了賞錢。

  他們能記一個醫(yī)婆的情，不容易了。

  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惡之家必有余殃。

  這兩句話都應(yīng)驗在了馮家人身上……

  昏暗的燈光，馮初晨似乎又看到那種冷靜倔強的臉龐。

  馮醫(yī)婆閨名馮秀質(zhì)，范氏大兒子的長女。

  秀質(zhì)，是蘭花的別稱。

  詠秀質(zhì)于楚賦，騰芳聲于漢篇。

  這個名兒是祖父為她取的。

  祖父十四歲中童生，人稱馮童生。

  他在十七歲時患了重病，不要說繼續(xù)科考，就是多走幾步路都困難。

  長輩痛心疾首，收起了對他所有的期望，為他娶了能干的范氏。

  他三十歲以后基本癱瘓在床。

  馮童生和范氏生的四個兒子身體都不好，老大先天腿瘸，老二是駝子，老三老四先天心疾。

  四個兒子娶媳婦都困難，花了許多錢。

  孫輩中，除了馮秀質(zhì)這個唯一女孩身體正常，其他孫子身體都不好。

  這一大家子，先是靠范氏一個人給人接生掙錢，有了兒媳婦后又帶著兒媳婦給人接生掙錢。

  馮秀質(zhì)不僅是家里唯一的健康孩子，也是最聰明的孩子。祖父在世時非常喜歡她，教她讀書寫字。

  她十二歲時，祖父病死。

  之后她開始跟祖母范氏和母親姚氏學(xué)接生。未婚姑娘不能直接接生，但可以用布捂上口鼻進產(chǎn)房觀看，聽她們講解。

  她母親希望她有一門掙錢的手藝，將來嫁去婆家有倚仗。

  她十三歲時，范氏私下幫人換子的事情被告發(fā)，酷刑之下又交待了多樁惡行。墜私胎，做假肚，幫正室殺死生產(chǎn)小妾，幫小妾弄死正室孩子……二十幾年間，范氏為掙錢做了惡事二十一件，人命案五件。

  罪大惡極，引起極大公憤。

  她每次做惡都不會帶兒媳和孫女，男人身體不好，家人不知道她做了惡，所以家人并沒牽扯進去。

  范氏被判剮刑，家里的天蹋了。

  許多人來揍馮家人，搶他家東西，還有苦主想要把馮秀質(zhì)賣進窯子換錢。

  馮秀質(zhì)嚇的離家出走。

  四年后，十七歲的馮秀質(zhì)再次回到白馬村，梳的是婦人頭。

  那時，她的父母、叔叔嬸子、堂弟堂妹都死光了，只剩胞弟馮求恩還活著。

  馮求恩被接去姥姥家才得以活下來。不過，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馮秀質(zhì)跪謝了姥爺姥姥，并送上她在外面接生掙的五兩銀子，帶著弟弟回到自家破院子。

  她手里雖然有點銀錢，總不能坐吃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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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養(yǎng)弟弟，更為了替祖母贖罪，姐弟兩人將來能夠堂堂正正做人，馮秀質(zhì)在破院子外面立了塊大牌子。

  上面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快馬輕車，馮氏收生。

  她要接生。

  不僅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