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 第90節(jié)
“怎么說呢,”崔母緊張地回答,“有時候也焦慮過,但就這么一個兒子。他有夢想我們做父母的總不能阻攔吧。以前老說中國人教育觀念落后,對兒女管得太嚴(yán),我不想當(dāng)那種家長,所以兒子有夢想就讓他去努力唄,等以后實現(xiàn)了,我們不就享福了嗎?”
記者失笑:“他已經(jīng)整整六年沒工作,而且他的作品也不被人接受,您認(rèn)為他還有多少機(jī)會能成功?”
這話反而讓崔母不高興了:“怎么沒人接受?你沒看到他的畫冊上也寫了,有那么多大畫家和教授都挺賞識他的嗎?再說了,成功也不是幾天的事,趁著我還能干動,肯定支持他。畢竟就這么一個兒子??!”
女記者似乎無話可說了,崔先生還走過來,摟著母親的肩膀,動情地說:“我有一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我感到很驕傲!”我差點吐了,和方剛互視一眼,方剛狠狠地低聲罵:“我感到很惡心,怎么辦?”
我說我也惡心得要吐,一會兒得找個衛(wèi)生間。這時,從胡同圍觀的人群中擠進(jìn)一個中年男人,衣服上全是灰和土,手里握著一付勞動手套??吹竭@情形,就問崔母怎么回事。崔母笑著對記者說:“這是他爸?!?br />
第0269章畫冊
記者剛要上去采訪,崔父快步走到崔先生面前,瞪大眼睛:“你怎么又回來了?”
崔先生明顯很怕爸爸,連忙說我是回家取東西,順便接受電視臺的采訪。崔父看了看記者,沒好氣地說:“一個啃老族有什么可采訪的。還嫌老崔家不夠丟人?”
記者問:“您這是剛下班回來嗎?”
崔父哼了聲:“什么下班,在工地扛水泥沙子也算上班?打個零工吧?!庇浾哂謫柶鸫尴壬嫯嫷氖?,崔父滿臉怒容:“這就是個敗家子,啃了半輩子老還沒啃夠!”記者問他們夫妻有沒有退休金,崔父說:“我們倆在喀左每月加一起有兩千多退休金,生活怎么也夠了,可錢都搭在給這個敗家子買顏料上了。還非得買進(jìn)口的,特別貴,說國產(chǎn)的顏料畫起來沒感覺。就他畫那玩意,我一天能畫十幅,還用他憋三個月?”
“那叫藝術(shù),你懂嗎?就知道罵我!”崔先生反駁道。胡同里圍觀的人有的開始竅笑,對著崔先生指指點點。崔父生氣地說:“什么狗屁藝術(shù),畫個土豆就硬說是蘋果,還什么平平安安,非要貼門上充福字。也不嫌難看。我要撕下來。你媽說什么也不讓,說怕傷你心,你怎么就不怕你爹媽傷心?別人一說自己兒子,就算沒大富大貴也有家有業(yè),可你有什么?”
崔先生不示弱地大聲嚷道:“我有夢想。我有才華,你有嗎?你肯定沒有,所以你才只能在工地扛沙子!”
崔父氣極了:“我、我扛沙子為子什么?我有退休金,非要來沈陽扛沙子?我扛沙子的錢給你買了多少顏料?你他媽有沒有良心?”圍觀的人也紛紛議論,都在說崔先生的不對。
“當(dāng)?shù)慕o兒子買東西難道不應(yīng)該?有什么可說的?”崔先生撇了撇嘴。崔父渾身發(fā)抖,指著崔先生說不出話。我看到方剛站在我身邊,眼睛就像要冒出火來,氣喘如牛,就知道不好,崔先生再多說一句,方剛非動手不可。
崔母連忙上去阻攔,這些鏡頭都被攝像師錄了下來。崔母求記者這些鏡頭千萬別播,女記者也氣得臉漲紅。好半天才平靜下來:“大媽,該播什么不該播什么,臺里會安排。”
采訪結(jié)束,兩人把話筒和機(jī)器都收起來,朝胡同口走去,崔先生說要送他們,兩人理都沒理。崔母剛要把兒子往屋里拉。被崔父一把拽開:“滾出去,這不是你家?!贝弈赴笾?,崔先生氣呼呼地緊走幾步攔住記者:“記者同志,你認(rèn)識律師嗎幫我找一個,再教教我怎么去法院告狀,我受夠了!”
女記者疑惑:“找律師干什么?告誰的狀?”
崔先生很生氣地說:“告我爸,告他沒盡到父母的義務(w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養(yǎng)!”圍觀的人都笑起來。女記者一時沒回過神,攝像師催她快走,別和這種精神病犯話。
兩人朝胡同口走去,這邊崔父氣得說不出話,后來才說:“我、我他媽打死你!”我也是青筋直冒,走過去就想罵崔先生,可方剛已經(jīng)搶到我的前面,上去一腳正踹在崔先生屁股上,把他踹得趴在土里半天才起來,臉都嗆破了。崔母連忙跑過去,把兒子拉起來,憤怒地看著方剛。
“你、你干啥?”崔先生又怒又怕。
我瞪著崔先生,指著方剛:“他就是律師,先教教你怎么做人!”
崔父跑起來,生氣地說:“你干啥打我兒子?”
方剛冷笑幾聲:“你剛才不是說要打死他嗎?我?guī)湍?。?br />
崔父說:“我、我那是說說,還能真打?你算干什么隨便打人?”他看著方剛一臉兇相,身上又有紋身,還戴著金鏈子和佛牌,說話也有幾分沒底氣。我一看這情況,心知菜刀削不了自己的柄,崔父再生氣,畢竟是親生兒子,真打,還是下不去手。
女記者和攝像師剛要拐過胡同口,聽到身后的吵架聲,回頭一看,連忙返回來問圍觀的人怎么知道。有人指著方剛說他剛才把小崔給踹倒了,還要揍他。女記者悔得直拍大腿,馬上讓攝像師打開機(jī)器扛著繼續(xù)錄。她走到方剛前面,臉上帶著笑:“這位先生,您能再重新踹一腳嗎?我們想把您錄進(jìn)來,今晚就能播!”
“你以為是拍武打片,讓我踹幾次就踹幾次?老子現(xiàn)在沒心情了!”方剛把眼一翻。
女記者和攝像師都露出無奈的表情,我走過去把崔先生扶起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再將他帶到崔父面前,告訴他:“和你爸道歉,說對不起,快點兒?!?br />
崔先生捂著臉上被嗆破的地方,問:“啥?”
我一瞪眼:“跟你爸說對不起!”
“憑、憑什么?”崔先生還在假裝強(qiáng)硬。方剛黑著臉走過來,崔先生連忙對他爸爸說:“爸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崔父反而一愣,似乎這個兒子從沒對自己說過這句話。崔先生灰頭土臉地?fù)荛_人群走了,崔母在后面怎么叫,他也不回來。
看著一身塵土的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