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李老師就回到了教室，同學們又安靜了下來

  在一陣例行的對柳小綠的歡迎過后，李老師便繼續(xù)開始講課：

  “來吧，同學們繼續(xù)打開我們剛才講的那首《飛鳥》，”李老師拿著書，慢悠悠地在講臺上走著：“剛才老師問了一個問題，雷莫尼爾在寫 《飛鳥》的時候想了什么，現(xiàn)在有哪個同學能回答嗎？”

  “李——興——鵬——”有幾個同學異口同聲地起哄

  “李興鵬，你現(xiàn)在知道答案了嗎？”李老師看了看低頭不敢說話的李興鵬，問

  李興鵬埋頭看書，聽罷連連搖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好吧，那就換一個，”李老師無所謂地說：“誰還能回答？”

  “哪個？”柳小綠好奇地看了看米基攤開的書，上面是那首《飛鳥》，問：“這首嗎？”

  “對，”米基回答：“這篇課文都是歐式詩歌”

  柳小綠似乎對這首詩挺感興趣，很快就把課本拿到兩人桌子中間仔細地看了起來

  “唉，整首詩都是文人墨客的酸腐氣，”柳小綠很快就把這首詩看了一遍，接著給出了評價：“中庸而不甘平凡，厭世而無能為力，一看就是在郁悶得什么都不想干的時候寫的”

  “你怎么看出來的？”米基好奇地問：“他在這個詩里面不是以飛鳥自詡嗎？應該是很自由的那種意象吧...”

  “謬也，凡事不能只看表象，”柳小綠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說：“你會在自由的時候歌頌自由嗎？”

  “咦？”米基還從來沒想過這一點：“對哦...小綠你說的好像挺有道理”

  “所以你想回答嗎？”米基接著有些期待地對柳小綠說：“李老師很喜歡表揚人的，你要不要給他留個好印象？”

  “我沒必要，”柳小綠懶懶地撐著下巴，說：“你說，你們隔壁班的那節(jié)課是每天都有嗎？”

  “應該是吧？”米基也被轉移了注意力，回答：“我聽他們說，每天下午他們都有那種課”

  “那就好，”柳小綠仍然撐著下巴，漸漸瞇起了眼：“我先稍微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叫我”

  “欸？你困了嗎？”米基緊張地對柳小綠說：“李老師不喜歡有人在課上睡覺的...就算你想發(fā)發(fā)呆，最好也裝作在聽吧”

  “好吧，”柳小綠于是睜開了眼

  在又一陣討論過后，李老師點了一個女生起來回答

  “我覺得，”女生似乎有所準備，開口：“雷莫尼爾在寫這首詩的時候，他應該是在中指的監(jiān)獄里，是對自由的渴求讓他寫下的這首詩”

  “嘖，”柳小綠發(fā)出了一聲不贊同的咂舌聲，仍然懶懶地看著黑板發(fā)呆

  “請坐，”李老師微笑著示意女生坐下，接著說：“雨荷說得已經(jīng)差不多對了，不過老師還有一些需要補充”

  “首先啊，”李老師接著看向手里的教參，說：“這首詩是雷莫尼爾什么時候寫的呢？剛才雨荷說的并不全對，他確實是在逃亡期間寫下的這首《飛鳥》，但是當時他還沒有被逮捕”

  “準確地來說，他是在被捕的前夜寫下的這首詩，”李老師繼續(xù)說：“當時，他孤身一人逃亡在中指的街道上，晚上不能睡覺，白天不敢露頭，又餓又累，身后還有軍隊緊緊追趕著他”

  “他當時已經(jīng)窮困潦倒啦，那個晚上，他坐在巷子的臭水溝旁邊，在附近的墻上用沒燒干凈的炭寫下了這首詩”

  “那他當時會有什么想法呢？”李老師繼續(xù)循循善誘：“大家想想，當時就快要入冬了，他身上身無分文，并且整個中指都因為他的反戰(zhàn)詩在通緝他，他可以說是哪里都去不了”

  “他當時有自由嗎？肯定有的，他還沒有被捕，”李老師說：“但是他很清楚，自由馬上就不再屬于他了，和第二天的太陽一起等著他的，是緊跟其后的追兵，他很快就要失去‘自由’”

  “所以正是在這種時候，他才感慨萬千，他才去追憶馬上就要失去的自由，同時也在懷念之前擁有的自由”

  “所以老師說過，文人墨客遇到比他等級更高的不公的時候，”李老師邊說邊打了一個‘向上’的手勢：“他們想到的第一件事，絕對就是口誅筆伐，因為文人的本質都是無力的，除去那些有政治、軍事上的副業(yè)的文人之外，所謂的文化人，都只是一些懂得為自己發(fā)聲，并且能用上美聲的底層人罷了”

  “哇，真的和你說的一樣欸，”米基驚訝地對柳小綠說：“你居然直接看出來了嗎？”

  “這種人腦子里會想些什么，我很了解的，”柳小綠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接著似乎又開始想些什么了

  嗯，她在想，桃小緋平時寫的那些俳句到底是有感而發(fā)還是每日打卡

  反正她看上去是挺酸腐的，應該是個正經(jīng)的“文人”

  沒多久，下課鈴便打了

  李老師住了嘴，給同學們打了一個下課的手勢，然后便收拾教材離開了教室

  教室里一下子便亂了起來，柳小綠坐在后排，真切地感受到了活力飽滿的初中生在大早上的干勁——

  在課上睡覺的那幾個學生基本上都在第一時間醒來跑出門了，當然也有幾個學生上課認真下課睡覺

  而更多的，則是或坐或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周圍的其他學生熱火朝天地聊天

  柳小綠只感覺自己耳朵疼

  這么大早上了一節(jié)課還能這么有活力的一群人，她還從來沒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