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暗潮洶涌
汴京城東城有處巷子口開了間茶社,茶社正門對著一株枝葉繁茂的梧桐,門前掛著木匾,用翠綠的顏色描刻著四個大字“梧桐小院”,來這里喝茶的大多是文人學(xué)子,又或是朝廷官員。
生意好難免招人記恨,多少陰謀詭計明槍暗箭,茶社的生意反倒越來越好,百姓都說這茶社背后站著高官,只是不知道什么來歷。
這日清晨“梧桐小院”的某個廂房內(nèi),有兩人相對而坐。
“倒是小瞧你了?!?br />
一把折扇,不羈的草書下是青綠連綿的山水圖畫,明明是深秋這人卻一本正經(jīng)的對著自己扇風(fēng),發(fā)絲飛揚,睫毛彎而長,嘴角有淺淺的梨渦,正是一個俊俏風(fēng)流的少年郎。
“六殿下,何出此言?”
少年郎對面端坐著身著靛青色衣衫的青年,仍舊保持著一貫的溫柔語調(diào)。
“一石二鳥,你又如何不懂吾的意思,只是可憐太子和四哥,被你耍的團團轉(zhuǎn)。”
合上折扇,敲敲桌子,那少年嘴角勾起,話鋒卻突然一轉(zhuǎn),身體微微前傾,
“只是,吾很好奇,你為何找到皇叔身上?”
“六殿下不知?梁王在柳州對鄙人多加照顧,此份恩情自然無以為報。”
談話間,蕭望舒攏袖輕提銀壺,將熱水倒入面前茶盤中心擺放的紫砂小壺內(nèi),沖泡先前撥入的茶葉。
蓋蓋靜置片刻,將茶湯倒入青色金邊汝瓷的主人杯中。
茶湯色清而透,為上品。
隨意將折扇扔到茶桌旁,六皇子單手持起汝瓷茶杯,
放于鼻下輕聞,隨后入口。
清爽非常。
放下茶杯,六皇子重新拿起折扇,起身,整理衣衫,隨后開扇,走前留下一句:
“既如此,那愿君早日高中?!?br />
大笑去了。
“謝六殿下吉言?!?br />
語氣誠懇,蕭望舒卻自顧整理著茶具,連抬頭都未曾。
忽一陣冷風(fēng)襲來,廂外的六殿下,瑟縮片刻,總算肯收起折扇,嘀咕一句“好冷”,走遠了。
日頭漸強,從國子監(jiān)拜別幾位恩師歸來的蕭望舒剛回府,就被下人請到了蕭父書房外。
路上,下人行事麻利小心,院子里常見躲懶嘮嗑的婆子都沒見一個。
看來,蕭府有貴客。
“父親?!?br />
對著背對房門的蕭父,蕭望舒出聲行禮。
“阿舒,回來了啊,來。”
向他招手的蕭父,臉上帶著他不曾見過幾次的笑,下人沒再跟反而行禮退出了小院,和其他下人在院外守著。
他上前,蕭父的話才說完,他也越過蕭父,見到屋內(nèi)的“貴客”。
“見過四殿下,”
忙要行禮,一半時就被攔下。
“不必,州政大人一連來了三封信向吾舉薦你,吾原本想著,你曾是那人的伴讀,定然不肯的,也是他眼瞎,平白埋沒了你?!?br />
少年一臉倨傲,下巴微揚,身上穿著唯有皇室才可穿戴的明黃色衣袍,其他飾品也一應(yīng)俱全,不同于樓家少爺?shù)摹吧菝摇?,而更顯一種特有的貴氣。
“殿下與州政的禮遇之恩無以為報,望舒自當(dāng)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他神情動容,像是面前的四殿下,真是救他與水火之間的恩人。
又抿了下嘴唇,故作為難的看了蕭父一眼,四殿下瞧見自然會錯意,就像是救美人的英雄,大義凜然的開口:
“尚書大人,原本這是家事,吾不該插手,只是望舒吾甚喜之,他仍是蕭家人,蕭氏榮光不會少卻半分。
何況你勞務(wù)繁多家事上難免疏漏,此后望舒獨住也能少些事端,安心讀書,爭取早日高中,為吾等大事更添一份助力?!?br />
“殿下所言甚是,”
從懷中掏出早就備好的過繼文書,蕭父看上去沒有半分不滿,
“一應(yīng)事宜早已準備妥當(dāng),至于儀式一切從簡,阿舒在此按個手印便好?!?br />
說完便將文書遞給蕭望舒,在四殿下的示意下蕭望舒才接過文書,一目三行見沒什么錯處,這才按了手印。
“阿舒倒不必急著搬出去,便是三房子嗣也是親戚?!?br />
這樣說,分明是早就不把他當(dāng)一家人看了。
“謝大伯體恤?!?br />
這話可扎心,蕭望舒沒看蕭父的臉色,反而轉(zhuǎn)向沒來得及收回笑容的四殿下。
“殿下鄙人有要事稟告,還請揮退左右。且此事事關(guān)重大,越少人知情越好?!?br />
若只有前半句,四殿下自覺周圍皆為自己人,沒什么聽不得的。
但加上后半句,他略作思考,便做了個手勢,只聽嗖嗖兩聲,有兩位黑衣人從房梁上一躍而下,不消片刻便沒了蹤跡。
生了一肚子氣的蕭父,正打算給蕭望舒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