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諾聞聲回首，竟是夢曦月。

  他頷首笑道：

  “原來是夢師妹，確實(shí)久違了?！?br />
  當(dāng)年一行人抵達(dá)清微宗后，得知師父舒月元君已然隕落的夢曦月，便匆匆返回了澹霞山，此后再無音訊。如今再見，當(dāng)年的仙子已然結(jié)丹有成，成為了一位金丹前期的修士。

  或許是師父身死對其帶來的影響，又或者是經(jīng)歷了這些年戰(zhàn)火的洗禮，當(dāng)年的那份傲氣和張揚(yáng)都已不在，整個人似乎都沉靜了下來，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柔和與沉穩(wěn)。

  “一起上去？”

  夢曦月語氣溫和，

  “好，一起。”楊諾含笑應(yīng)允。

  兩人并未御空，只是沿著蜿蜒山道，拾級而上。驕陽的光暉與殿宇的靈光交織，輕柔地灑在二人身上，恍若為他們蒙上了一層夢幻的朦朧光暈。

  “還未謝過蕙心師叔，”

  夢曦月輕聲道，目光望向遠(yuǎn)處的殿宇，

  “若非她為師父報仇，不知還要等到何年何月?！?br />
  楊諾點(diǎn)頭：

  “師父與舒月師伯相交莫逆，數(shù)千年的情誼……即便如今提起，師父仍不免嘆息?！?br />
  “是啊，數(shù)千年的情誼啊…”

  夢曦月步履未停，喃喃低語。

  她并未看向楊諾，只是失神地凝望著山道盡頭，

  “當(dāng)年不懂師兄那句‘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只覺詞句動人，不懂其中之意。如今……直到失去了師父，或許，才明白了幾分吧……”

  楊諾看著她眉宇間那化不開的憂愁，當(dāng)年那個眼神輕慢、個性張揚(yáng)的夢曦月，已恍如隔世。

  “嗯，所念對象雖異，但那份親友離散、徒留悵惘之情，卻是相通的……”

  “是啊……”

  言及此處，兩人都沉默下來，只余腳步聲伴著山風(fēng)，在靜謐中向上攀行，目光流連于清微宗的層巒疊翠。

  行至半途，山路已罕有人跡。

  夢曦月忽然輕聲開口，打破了沉寂：

  “楊師兄，當(dāng)年師父有意撮合你我結(jié)為道侶之事……曦月可以知道，師兄為何拒絕嗎？”

  “？??？”

  楊諾心頭一跳，沒料到在這沉默之后，竟是如此直白的一問。

  更令他意外的是，她不僅知曉此事，還清楚是他拒絕的。

  他略顯尷尬地摸了摸臉頰，斟酌片刻，才道：

  “這……非是我不識抬舉，師妹仙姿玉質(zhì)，天賦卓絕，傾慕者不知凡幾。

  實(shí)因……我已有道侶相伴，故無法應(yīng)承?！?br />
  “修行界中，道侶數(shù)位亦是常事，師兄不必搪塞曦月，終究是……曦月不入師兄之眼罷了?！?br />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呃……”楊諾一時語塞，氣氛驟然凝滯。

  沉默再次蔓延，唯有兩人的足音在山間零落回響。

  良久，夢曦月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楊諾：

  “她，是什么樣的？”

  “?。俊?br />
  楊諾微怔，隨即明白她問的是誰，答道：

  “是我的師妹。

  我與她相識于踏上仙途之前，彼時她不過幾歲，我也僅十余歲。

  一同拜入了不入流的小宗門，后一同漂泊做了散修，輾轉(zhuǎn)流離，幸得師父垂青，才一同拜入渺云山。

  我們相識于微末，相守于低谷……如今我也年近八十，這六十多年的修行路，大半光陰都是與她攜手，相濡以沫，共歷坎坷走來的。

  所以…我不愿將本應(yīng)全然予她的情意，分薄開去?！?br />
  楊諾半真半假的說完，夢曦月定定地望著他，片刻才緩緩轉(zhuǎn)回頭，眸光重又失焦愣神，喃喃道：“原來如此……這般……真好……”

  楊諾不解她這聲“真好”所指為何，

  是感嘆他與葉星雅的情深緣重，還是指他他因?yàn)檫@樣的理由才拒絕的，才“真好”。

  但此話題不便深究，兩人復(fù)又無言。

  就在楊諾以為此事已揭過時，夢曦月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追憶的飄渺：

  “楊師兄，你可知……”

  楊諾循聲望去，夢曦月依舊望著山巔，步履從容。

  “當(dāng)初在羅天圣城，見你以假丹境修為自我身前御空而過，我心中何等驚詫。

  那擦肩而過的瞬間，只與你對視一眼，便有萬千念頭紛至沓來：

  ‘竟是假丹境？陣法壓制下尚有此等實(shí)力，其本身修為怕非金丹巔峰莫屬’、‘啊~原來是金丹真人啊，難怪瞧不上我’……諸如此類……”

  楊諾摸了摸鼻子，未置一詞。

  夢曦月繼續(x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