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紅繩縛玉,玉蘭花心
沿著母親所說的方向,
楊諾御空來到?jīng)龆汲墙嫉囊惶幫ピ?,庭院是?dāng)年小鎮(zhèn)楊家那樣的黛瓦紅墻。他一眼就看出,這是仿照著當(dāng)年的舊宅建造的。
神識一掃,最終鎖定在庭院深處的小湖上。湖心一座小島,島上種著一株高大的玉蘭樹,玉蘭樹正值花期,滿樹繁花正茂,一陣微涼的輕風(fēng)拂過,如白玉般的花瓣無聲飄落,在澄澈的湖面上鋪開一層流動的碎玉,又被湖中的錦鯉掀起一圈漣漪,無聲地卷入水底。
樹下一座半懸于湖上的涼亭,楊諾無聲地落在了涼亭邊的回廊石階上。
他站定了身子,目光掠過湖泊、小島還有玉蘭樹,最終停留在涼亭中一個(gè)正倚著憑欄休憩小睡的素衣身影之上。那一身素雅的藕色裙衫,在斜斜照入的、帶著暖意的陽光里,暈開一層薄薄的光暈。
楊諾看著眼前的人兒,只覺心口都像是被那光暈燙了一下。他一眼便認(rèn)出來了,那就是小玉。
小玉靜靜地倚睡在那里,一條手臂搭在木質(zhì)的憑欄上,頭就在手臂上枕著。
湖風(fēng)輕輕撩動她額前幾縷青絲,拂過她恬靜的睡顏。她的呼吸很輕,帶著一種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深入骨子里的思愁。
楊諾向著小玉緩緩走去,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輕輕的,好似擔(dān)心將那人兒驚醒了一般,步履間帶起的微弱的風(fēng),連回廊上散落的花瓣都無法卷起,只有拂過之后的微微顫動。
隔著幾步的距離,楊諾停下了腳步,小玉搭在欄桿上的那只手,松松地握著一卷書。
書很舊了,書頁都有些泛黃,顯然是被主人翻看過無數(shù)次。然而,書冊卻被異常細(xì)心展開了每一頁書角,更是用心地包裹著一層素凈的、洗得發(fā)白的細(xì)棉布書皮,書皮四角用同色的絲線仔細(xì)地縫好,似是不愿它也在歲月的侵蝕中變得破碎。
楊諾認(rèn)得,那是他當(dāng)年寫下的傳記小說。這一冊書,被她小心翼翼地護(hù)著,像一個(gè)易碎的夢。
而她的另一只手,自然地垂落在并攏的雙腿上。手心微微向上攤開,一根精心編織的紅繩,從她虛握的掌心露出,環(huán)繞在她消瘦的手腕上,末端握在手心,系著一只瑩潤的白玉小兔。
那小兔不過拇指大小,雕工樸拙可愛,在湖心亭透過玉蘭樹蔭灑下的細(xì)碎天光里,散發(fā)著柔和內(nèi)斂的光澤。
正是當(dāng)年楊諾拜入仙門前留給她的。
楊諾的眼神中帶著無比的溫柔,卻又帶著更深的復(fù)雜。
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從董秋婉那里知道了小玉這些年的事情,在她年滿十三后,董秋婉將其收做了義女,取名楊小玉。等到了及笄之年,按照楊諾的留下的書信,董秋婉物色了許多青年才俊,好給她一個(gè)好歸屬,但卻都被她一一拒絕了,最后被其決心打動的董秋婉也不再勸,只得嘆息一聲由著她去了。
如果真要是楊諾今日歸來,見著小玉已經(jīng)嫁為人婦生兒育女了也就罷了,算是了卻了他一樁心事,也算是了斷了這段塵緣。
可是,足足二十五載過去,小玉卻依舊在等著……
二十五載光陰,于楊諾這踏入仙途的修行者來說,不過是漫長人生中的一個(gè)短暫的片段,但對于身為凡人的小玉來說,卻是半生……
楊諾看著眼前的人兒,他的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心疼,記憶里那個(gè)總跟在他身后,梳著雙丫髻雙眼亮晶晶的小丫頭,那個(gè)因?yàn)樗痪涠喝ぞ蜁捱筮蟮男∮瘛c眼前這個(gè)被歲月悄然侵蝕、單薄消瘦的身影,慢慢地重疊,一股混雜著酸楚與無奈的情緒,涌上了他的心頭。
“小玉……”
他開口喚道。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空間,傳達(dá)到了眼前人兒的夢中,將之喚醒。
倚欄的身影猛地一震。
那雙閉著的眼眸緩緩睜開,初醒的迷茫如同薄霧,讓她還以為又是如同過往的無數(shù)次一樣,不過是又一次鏡花水月般的夢中相會。
但隨即,這迷茫又被一種巨大的、難以置信的情緒所驅(qū)散。她像是被無形的閃電擊中一般,身體下意識地支起,放在腿上的那只手猛地攥緊,白玉小兔硌在掌心,堅(jiān)硬的觸感讓她徹底清醒。
“少……少爺?!”
她的聲音有些破碎,帶著睡夢初醒的自我懷疑和宛如夢幻般的驚喜。
那本被珍重包裹的書卷從她的手中滑落,“啪”地一聲輕響,落在木地板上。
她卻根本沒有發(fā)覺,此刻,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識,都死死地釘在了幾步外那個(gè)長身玉立、風(fēng)姿卓絕的年輕身影上。
二十五年積壓的思念、委屈以及那令人絕望的無盡期盼,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沖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從欄桿邊撐起身子,踉蹌著就要撲向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手腕上系著紅繩的白玉小兔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反射著夢幻般的光暈。
一步,兩步……眼看就要撲入那個(gè)魂?duì)繅艨M的懷抱。
第三步,她的腳步驀的停下……
如同被一道無形的、冰冷的壁壘狠狠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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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那瞬間燃起、足以照亮整個(gè)湖心亭的光彩,轉(zhuǎn)眼卻又如同被投入寒潭的火焰,嗤啦一聲,被徹底熄滅,只留下慘白的灰燼和刺骨的冰冷。
她的目光,帶著一種驚覺的惶恐,從楊諾年輕、俊朗、沒有絲毫風(fēng)霜痕跡的臉龐上劃過。
視線不由自主地、下意識的,落向亭外那如鏡的湖面。
湖水清澈,倒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