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紙不是字,是刀子
長安城,風(fēng)雨欲來。
魏征,這位老大人,抱著一個紫檀木匣子,步履堅定地走進(jìn)了禮部的大門。
這哪是來開會的,分明是來“踢館”的!
禮部尚書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迎了上去,心想:“這魏老頭兒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只見魏征環(huán)顧四周,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洪亮的聲音說道:“今日,老夫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與諸位大人商議一件大事——追奉先帝遺志!”
禮部眾人面面相覷,心想:“先帝的遺志多了去了,您老人家到底要追奉哪一條?。俊?br />
魏征也不賣關(guān)子,直接打開紫檀木匣子,從里面取出一卷泛黃的文書,正是當(dāng)年太宗皇帝親筆批復(fù)的《匠籍初錄》原件。
他展開文書,一字一句地念道:“凡工于國者,皆載名冊,子孫可試科舉!”
念完,魏征抬起頭,目光如炬,掃視著禮部眾人,厲聲質(zhì)問道:“如今,三百匠戶無籍無錄,子孫不得入學(xué),這是什么?這是廢先帝之法!若不復(fù)籍,何以示敬祖?若復(fù)籍,又何以避罪?!”
禮部眾人頓時啞口無言,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魏征見狀,更加來勁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今日不議虛禮,只定一事——誰來寫這本《宗匠錄》?!”
聲音之大,震得整個禮部大堂都嗡嗡作響,估計房梁上的灰都得掉下來。
而此時,政事堂內(nèi),房玄齡也是一夜未眠。
桌案上,堆滿了李承乾派人送來的《井底錄》抄本,什么鐵牌名錄、霉米賬冊、活埋證詞、疫病圖譜,看得他頭昏腦脹。
他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喚來心腹小吏,指著桌上的抄本問道:“民間都傳這書是‘太子寫的’,可你看,哪一句是太子的口氣?”
小吏仔細(xì)翻閱了一番,搖搖頭說道:“全是死人的話?!?br />
房玄齡聞言,長嘆一聲:“那就對了……死人說話,活人沒法捂嘴??!”
第二天,房玄齡默許戶部草擬了一份《匠戶復(fù)籍放糧章程》,但這老狐貍還是留了一手,在章程末尾加了一句:“待陛下親裁”。
這意思很明顯,就是把這個燙手的山芋踢給了李二,讓他自己去頭疼。
另一邊,東宮里,武媚娘也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著一場“遺書祭”。
她命共坊的婦孺,將那些亡者生前留下的只言片語拼湊成所謂的“家書”。
什么匠人寫給幼子的“米少省著吃”,什么妻子托人代筆的“等你回來修屋檐”,還有那最讓人心碎的臨終血書“井口有光,我沒閉眼”……
武媚娘令人將這些殘破的紙片裝入竹筒,系上白布,然后投入長安城各坊的水井之中。
接下來的三天,長安城里出現(xiàn)了一幕奇景:無數(shù)孩童爭相打撈“井中信”,私塾先生竟然以此教讀,朗朗書聲中,一句句“爹,我想你”,“娘,我餓”傳遍大街小巷。
這簡直就是一場“行為藝術(shù)”,而且還直擊人心,效果杠杠的。
西市,春明門外的官倉前,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婦人,正顫顫巍巍地向這邊走來。
這老婦人不是別人,正是韓十四的母親,柳氏。
她走到官倉前,放下手中的拐杖,吃力地打開一個破舊的包袱,從里面取出一個用油紙裹了三層的信封。
柳氏不識字,便請站在一旁的里正代為宣讀。
里正打開信封,只見上面寫著:
“兒在庚坑,日食三合霉米,背烙‘庚’字,不得呼痛。若我死,求葬有碑之地,莫作耗子填洞?!?br />
里正讀完,聲音哽咽,幾乎說不下去了。
柳氏聽完,老淚縱橫,她顫抖著從地上撿起一根火柴,點燃了手中的信紙,然后毅然決然地將燃燒的信紙投入一旁的米甕之中。
“我兒子沒吃過一口凈米,今天,我要讓全長安看看,他吃的是什么!”柳氏嘶啞的聲音,響徹整個西市。
火光熊熊燃燒,霉米的腥臭味四處彌漫,圍觀的百姓無不掩鼻而泣,有人再也無法忍受,憤怒地沖上去,猛砸官倉的大門。
李承乾站在東宮的井臺邊,靜靜地聽著從遠(yuǎn)處傳來的喧囂聲。
他轉(zhuǎn)過身,對身后的薛仁貴說道:“仁貴,去把東西都搬出來吧。”
薛仁貴抱拳領(lǐng)命,轉(zhuǎn)身離去。
李承乾望著天空,喃喃自語道:“這長安城的水,也該渾一渾了……”
而此時,黑暗中,無人知曉他下一步的計劃,只看到薛仁貴帶著人馬,將一箱箱印刷好的書籍搬到了東宮的門口。
東宮門外,薛仁貴一揮手,飛騎軍生龍活虎,將一箱箱油墨未干的《井底錄》抬上馬車。
李承乾站在高處,看著那黑壓壓的一片,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傳達(dá)我的命令,但凡長安城里三省六部五品以上的官員,一家都不能漏!還有北衙禁軍,也給他們送份溫暖,讓他們也清醒清醒!”
馬車轱轆轆地碾過青石板,徑直朝各家府邸駛?cè)ァ?br />
當(dāng)晚,長安城的達(dá)官貴人們都收到了一份“驚喜”。
《井底錄》一打開,那血淋淋的真相,讓人膽戰(zhàn)心驚。
更絕的是,每本書的最后一頁,還附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