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索性說：“我們可沒逼她什么。”

  “奇業(yè)藏著的銀票，我們早已花光，原先身上好料子的衣裳全都拿去當了，這才得以維持體面?！?br />
  “雖說迫不得已回到老家，咱們裴家也該是有頭有臉的人家?！?br />
  “現(xiàn)如今咱們大房的兒郎讀書有出息，那也是為了整個裴家的將來考量?！?br />
  “倘若二弟妹與三弟不肯拿出錢財來支持，就當我們大房問你們借好了?！?br />
  裴海也開口：“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都說借了。”

  “且不論借了，還不還?！迸釓┑?，“我是個廢人，池澈廢了手，亦是個廢人。”視線挪向裴遠山，“父親，您說我們兩房兩個廢人，還能有什么閑錢？”

  “沒閑錢還建造新屋？”

  裴遠山板著臉，嗓音發(fā)沉。

  姚綺柔緩緩出聲，語速恰到好處：“我與蓉蓉住一屋倒不算什么，三弟與文興星澤住一屋，他們?nèi)齻€爺們擠一張床，傳揚出去算什么事？”

  “我二兒子二兒媳才新婚，竟然連間屋子都沒得住。他們尋了個山洞容身，已住了頗久時日，里頭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每每想到這點，我心里就揪得難受?！?br />
  “我不知道父親大哥大嫂是什么心態(tài)，能開口問我們要錢……”

  葉氏打斷她：“借錢。”

  姚綺柔淡淡掃她一眼，續(xù)道：“就算是借錢，大嫂，我若是你，我是不好意思開這個口的?！?br />
  屋內(nèi)靜了下來。

  微頓下，姚綺柔又道：“我們建造房屋只是為了能有個住處，又不是在胡亂花錢。你們在祖宅一人一間房，我們也沒說當初分家時，分得不甚公平。父親母親生了三個兒子，我與阿徹也生了三個兒子，等我老了，自會做到一碗水盡可能地端平了?！?br />
  言外之意明顯，意在說公爹偏心。

  裴遠山自然聽明白了，重重哼了一聲。

  生怕父親責備二嫂，裴彥忙道：“或許這樣，父親母親仍舊住祖宅，我們二房三房搬祖宅去，大房住到小院來，彼此換換?！?br />
  “奇業(yè)如今要讀書了，可見是艱苦環(huán)境激發(fā)了上進心?！?br />
  “既如此搬到小院，越能出成績，俗話說讀書條件越艱苦，越可能出貴子嘛?！?br />
  裴奇業(yè)終于開口：“三叔這么說我，整得我無地自容?！?br />
  裴彥不接話。

  裴遠山的臉色是愈發(fā)難看，他一言不發(fā)地起身，闊步離開。

  見他走了，大房一家三口連忙跟上。

  “當了衣裳的錢還不夠用？”裴遠山吹胡子瞪眼，“除此之外，難道你們斷腳斷手了？斷腳斷手之人尚且在賺錢，你們呢？”

  幾句話吼出，裴海三人不敢吱聲。

  他們特意尋了個晚膳時辰過來，倒也沒有村民看熱鬧，是以裴遠山一路放心低罵回去。

  二房小院，灶間內(nèi)。

  花瑜璇走到姚綺柔跟前低低喚了聲：“娘?！?br />
  眼前的小姑娘不過比蓉蓉大了一歲，還是在父母跟前撒嬌的年紀，而今卻面對長輩的指責。

  倘若所有裴家人都針對她，這孩子該有多孤立無援。

  此刻見她眼眸被淚花裹著，姚綺柔心頭泛軟，伸手摸摸她的發(fā)頂：“有娘在，往后有人欺負你，盡管與娘說?！?br />
  花瑜璇的淚倏然掛到了眼睫上，她連忙抹去，眉眼彎彎地沖婆母重重點頭。

  姚綺柔這才有心情與眾人道：“好了，都洗洗手，咱們吃飯。”

  待一家子坐到桌旁，裴蓉蓉不滿嗤聲：“大哥、三哥、六哥與九哥，這四人若能讀書，我都能考科舉了?！?br />
  “怎么說？”花瑜璇接話。

  裴奇業(yè)不是讀書的料，她已經(jīng)知道，至于大房另三個兒子如何不是，她挺好奇。

  “大哥九哥是大伯母生的，三哥六哥是馮姨娘肚子里爬出來的，他們不光不是讀書的料，也不是從軍的料?！?br />
  “偏生祖父當他們是寶?！?br />
  “祖父還當咱們家有皇位要繼承一般，要求立長立嫡，將裴奇業(yè)那個嗜賭成性的看得跟眼珠子一般。”

  方才被祖父罵過，裴蓉蓉委實有氣，此刻就把想說的話都說了。

  “蓉蓉，慎言?！?br />
  姚綺柔倒不是阻止女兒說旁的，而是皇位一詞可不能亂說。

  裴蓉蓉沖母親吐了吐舌頭，繼續(xù)吃飯。

  裴文興接了話茬子：“蓉蓉可沒說錯，二伯與我爹上戰(zhàn)場，大伯如何沒去？”

  聞言，裴彥面上忽然有了抑不住的笑意。

  臭小子竟然喚他爹了。

  前幾日聽臭小子與池澈說起，說瑜璇與他聊了許久，他已知道了他們?yōu)槿烁改傅碾y處。

  此刻視線挪向侄媳婦，心底不禁頷首，果然與二嫂所言一般如今就是個好的。

  裴文興自問自答：“那是大伯不是上陣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