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冠冕堂皇
不知該扶老夫人還是扶主母,她索性兩眼一翻跟著暈了。
欽差仍在繼續(xù)宣讀圣旨:“因裴妃自請廢去妃位,也要保住裴家,特網(wǎng)開一面,裴家只抄家罷爵,豁免流放,回原籍去罷。”
他收攏圣旨遞向裴海:“謝恩罷?!?br />
裴?;剡^神來:“京城逆賊是誰人,如何說我裴家與之勾結?”
欽差反問:“逆賊是誰人,裴家先前如何站隊,你心里難道不清楚?”
裴海腦門沁出冷汗,抖抖索索地接下圣旨:“罪臣叩謝皇恩?!?br />
老太爺裴遠山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身:“敢問欽差大人,我有一個兒子兩個孫子在邊疆,他們的官位?”
眾人跟著起身,扶人的扶人,哭泣的哭泣。
一個個仿若失了魂魄。
欽差板著臉:“本官無可奉告?!?br />
花瑜璇舉起放妻書:“大人,我有放妻書,裴家所判與我無關,敢問我能帶著嫁妝回花家么?”
欽差瞇了瞇眼,打量眼前少女:“你便是昨日嫁到裴家的花家女?”
“正是?!被ㄨよh首。
欽差接過放妻書一瞧:“一無花家親屬簽押,二無官府印鑒定奪,此書無效。”
說罷,將文書還了她。
花瑜璇攥緊了放妻書:“此書昨夜就寫,方才裴家已簽字,我父母那邊自會給我做主。”
哪里想到欽差笑了:“花大人秉公無私,適才得知裴家要被抄沒,特意提到昨日出嫁的女兒。他說女兒既已出嫁,便是裴家媳,理應與裴家一道?!?br />
花瑜璇木然怔住。
裴池澈睨她一眼,開口:“她代姐替嫁,原本我要娶的不是她?!?br />
“你要娶誰,本官不管?!睔J差搖首,“倘若裴家女眷個個都與丈夫和離,以此伎倆規(guī)避財產(chǎn)充公,還要律法作何?”
“更遑論你們的放妻書本就沒有生效?!?br />
“皇上有令,裴家人盡數(shù)回原籍,新婦亦不例外?!?br />
言外之意,連休都不能休。
花瑜璇心亂如麻。
倘若昨夜喊雙方親屬見證,再連夜請管婚姻戶籍的官員去府衙蓋章……
卻不想欽差又道:“看在裴妃娘娘的面子上,本官實話告訴你們也無妨,花大人其實早知裴家要被抄?!?br />
“為了穩(wěn)住你們裴家,避免節(jié)外生枝,花大人忍痛割愛,按事先定好的婚期將愛女嫁到裴家來?!?br />
裴家人多,又有武將。
樊州有個傷了腿腳的裴三爺。
邊疆還有個所向披靡的裴二爺,與兩個裴少爺。
在抄家圣旨正式到來之前,唯有穩(wěn)住。
“花大人說自家與裴家關系甚篤,裴家如此,他心里也不好受?!?br />
欽差看向花瑜璇:“花大人還言,他身為父親,自是心疼你要隨裴家吃苦。但身為朝廷命官,豈能無視王法?”
“花家不會徇私枉法,天朝法度不能因花家而有所傾斜,此乃花大人原話。”
“圣上欣慰花大人公正無私,特擢升花大人為禮部侍郎,即刻走馬上任?!?br />
花瑜璇心底冷笑。
所以昨夜就想放妻書生效,也是空想。
想求證什么,忙吩咐兩個丫鬟:“去看看我的嫁妝?!?br />
有官兵想攔,欽差抬手阻止:“左右嫁妝逃不出府邸,你們?nèi)タ粗统??!?br />
官兵稱是。
兩名丫鬟很快跑去,過了片刻,氣喘吁吁地跑回來。
“小姐,箱子里全是石塊?!?br />
“我去看看。”花瑜璇快步而行。
書中原身替嫁兩個月后裴家被抄,那時壓根來不及看嫁妝。原身在婚后兩個月內(nèi),因為用不到嫁妝,也沒瞧過。
此刻她必須眼見為實。
在丫鬟的引路下,到了存放嫁妝的庫房。
入目所見,敞開的箱子里全是大石塊,而原本綁在箱子上的大紅綢緞花仿若成了笑話……
再打開幾個箱子,亦如此。
一丫鬟道:“小姐,老爺夫人怎么能這般狠?”
另一丫鬟也道:“是啊,小姐可是他們的女兒??!”
花瑜璇笑出聲。
明知裴家要被抄沒,花家還將女兒嫁出,可得重諾的好名聲。父親那一番言辭,更能給皇帝留下個大公無私的好印象。
她算是明白了,在父母心里,姐姐才是他們的掌上明珠,而原身只是可以隨意舍棄與利用的棋子。
笑著笑著,身體似乎不可控制,眼眶涌起水霧,漸漸聚成淚花兒。
心底悲涼一片。
忽然官兵責令她回去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