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送他上路吧
褚文景急促地咳嗽起來。
“你——放開、放開我!”
褚沅聽話,死狗一樣甩開他,事后還嫌惡地擦起手,落到他眼里怎諷刺二字能說清。
他這時冷笑開口:“你其實巴不得我就死在這皇陵是吧?”
褚沅眼眸眨動,似懂非懂道:“七哥,你是皇子,死后本來就是要葬在這里的啊?!?br />
兄妹二人相顧再無言,褚文景為自己順氣后靠躺著,嘴唇翻著虛弱的白,什么棱角都被一場病給削去了。
褚沅不免好笑。
見癲子落難受罪原來頗有意思,這種時候不論他怎樣反抗唾罵都顯得那么可笑。
良久后,有人端著新熬好的藥送到這邊,經(jīng)暮雨之手送到褚文景床前。
“七哥,你也知道這里是什么條件,可別再鬧脾氣把藥倒了、砸了,你要是不吃藥病出幻覺了,什么邪祟都纏上身了……”褚沅一邊攪弄湯匙,一邊好言相勸。
老師說不想他是病死的,那樣也走得太輕松了。
褚沅耐著性子替他將藥汁降了降溫,碗端在手上還是熱乎乎的,竟讓她有些貪戀這種暖。
那藥是濃褐的顏色、苦悶的氣味,讓褚文景忍不住要猜是不是毒藥。
他垂頭:“我自己來?!?br />
褚沅輕松的笑:“七哥能自食其力就好,我本也不打算插手服侍,哦對了,七哥也不必擔心我會趁你虛弱做什么手腳謀害,我可是和你一同待在皇陵里的,除了我,別的兄長阿姊也不會懂這其中的苦?!?br />
“唉……七哥快些痊愈吧,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替七哥守了好久,七哥你看我,整個人都成什么樣子了?”褚沅低下臉讓褚文景一觀疲態(tài)。
褚文景咽著藥汁,總皺著眉頭,心里計較著他代替褚沅那夜所受的驚嚇。
那個女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多日了……
即便是不去守燈,不為先靈抄經(jīng),他也還是會見到那張臉。
那張早就被斂入棺槨的臉。
年少時的她雖非玉京絕色,卻也自有清貴,名門女兒,應(yīng)有盡有。
褚文景后悔招惹這么一個人,連死后都不比尋常人安分。
這里可是皇陵,可是曾經(jīng)嚇離魂了好幾人的地方,有些忌諱可以不信但是不能不遵從。
她要是真的回魂了,糾纏而來,拖著他一起下陰曹地府怎么辦?他還年輕!
褚文景怎會將心比心、設(shè)身處地地想,俞瀾從高樓墜落時倒在血泊里,寧愿后半身殘了也瘋狂地渴求一點點生機。
這世上凡事都講究平衡的,誰欠誰,誰就還誰。
他喝過藥后,竟難得睡了安穩(wěn)的一覺,沒有鬼魂去打擾。
褚沅在外面待了一陣散味。
她說:“真難聞啊,瘋都要瘋了,還要治?!?br />
怎么治不死他?
多大的排場,還要撒潑打滾,要妹妹勸導伺候。
等著吧。
*
一轉(zhuǎn)眼,外面凝著的厚冰要等到開春才會消去了。
七皇子被嚇瘋的事被有心之人傳回宮中去了,然而不幸的是被景佑帝當作無病呻吟,置之不理。
是也,眾人所想:連長清公主一個女兒家都安安分分守在這里,一個平日里橫行霸道的皇子,哪那么輕易被莫須有的謠言驚嚇了?分明是尋了理由開脫免罰。
身體與精神的折磨,叫褚文景整個人渾渾噩噩,一受刺激就會犯病嘔吐。
誰總被人在精神恍惚時潑血、塞頭發(fā),都不能免于恐慌吧?
褚沅看著嬤嬤打扮的言攸,總有許多話想問她。
“老師,還要管他嗎?”
言攸凝望燃著長明燈的殿宇,溫聲說:“有白綾嗎?”
“白綾……這里恐怕不太容易找,但是要找個上吊的東西還是輕松?!?br />
言攸吹吹手心取暖,“那好,送他上路吧?!?br />
用俞繇給她提供的一點思路。
譬如,把人殺了,再掛上屋梁,那就是自縊而亡。
見春不會是因為愧疚而上吊謝罪的,同樣的,褚文景也不會,可現(xiàn)在完全有理由讓眾人信服,他就是見了鬼徹底淪為瘋子,不堪壓力選擇赴死。
她們多周全,消磨了那么久,為他計劃了一條完美的死路。
褚文景在靈牌下抄經(jīng)念咒。
滴答……
有一抹污漬落到黑白紙面上,凝成格格不入的紅。
“?。 ?br />
血——
周圍的燈火開始搖曳,又一次渲染女鬼顯形的前兆。
褚文景手心攥握著筆,向四周張望。
“什么東西!出來!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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