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用你的命,換族親的命?
令狐微得到鉅子血書時,并沒有外人以為的喜悅。
鉅子不做鉅子了。
鉅子走不了了。
他腦海里只回蕩著這個結(jié)局,他并不想接受??蛇@是言攸親自寫就,是她的余生安排。為什么呢?為什么就要舍棄墨山道。
令狐微試圖闖入東宮再問,被秦嫽竭力阻攔下來。
“你去做什么!阿攸是好不容易才從褚昭手上保住你,你卻要主動送到他那里?”秦嫽道。
令狐微始終蹙眉,“他不能動我?!?br />
“你和他爭什么?你哪里爭得過他!燕子!阿攸留下定然是還有她想要做的事,你代她顧好墨家,才是最好的?!?br />
秦嫽曉得,只要搬出言攸來壓他,他終歸會妥協(xié)。
她會留在玉京,她會好好看護(hù)著言攸。
并且有宣鏡先生親眷的身份在,她至少后半生會安然無虞。
她受夠了在陰暗不見天光處的日子,秦嫽就是要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好好彌補自己,不負(fù)母親的期望。
令狐微不再沖動,可舊時的堅定果決,如今都只剩下迷惘。
燕子失去屋檐,不外如是。
他習(xí)慣了為言攸而活,而她突然放他自由,還寄托諸多期許,他焉能不茫然。
信物在他手,血書在,袖劍也在,從前他說“鉅子最尊貴”,而今竟自己成為了鉅子。
能不能放棄?
答案是不能。
少年帶著劍,離開了他最不舍的人。
而言攸在東宮,又沉溺于另一種寄人籬下。
她這半生相當(dāng)可笑,從最初的被拋棄,到輾轉(zhuǎn)于不同門檐之下,她終于決定了,就在這里結(jié)束。
……
對于俞氏的判處,朝中一直頗有爭論,景佑帝遲遲未定,既予人希冀,又將人生生放在火堆上炙烤,為生死而煎熬。
俞繇想,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攻心之計呢。
當(dāng)獵手足夠強勢時,要將手下的螻蟻翻來覆去敲打,擺弄到精疲力竭。
現(xiàn)在的俞氏在眾人眼中就是這樣的境地。
俞繇帶了一枚一尺見方的木盒,抱在懷中,前去東宮叩見。
“微臣求見太子殿下。”
“微臣求見殿下?!?br />
“微臣有事相求!望太子殿下開恩一見!”
“微臣……”
他盡可能把脊背挺直,不落尊嚴(yán)。
然而當(dāng)俞繇跪在東宮階前時,就已經(jīng)丟掉了世族貴公子的傲氣。
他這一生,惜就惜在生了一副孱弱軀殼,縱曾有少年意氣,劍出如龍之時,也終究只是一介文官,不能夠暴起反叛。再有禮制忠義高懸頭頂,讓他做不出反叛的事,于是只能低聲下氣求人。
求人高抬貴手,或是賞個痛快。
言攸撐一把紙傘來見他。
好奇怪,這個跪在石階上的人是俞繇嗎?他額前摻雜著幾縷銀白的發(fā),本不屬于他這個年紀(jì)。
言攸鼻尖驀然酸澀,長寧侯府的事她已有聽聞。
原來俞繇遠(yuǎn)不如她當(dāng)初那樣的堅強,她可以憑借恨意逃出生天、茍延殘喘,而俞繇一族,注定是還債的,偏他心知肚明,連強烈的怨和恨也沒有,他一邊痛不堪言,一邊又詭異地慶幸一切贖清。
好生矛盾,又好生悲涼,和他頭上錯亂的黑白一樣諷刺。
是寸寸染白,還是一夕劇變?
俞繇的模樣還是那模樣,只是面皮上處處都是疲態(tài)和凄然。
她扯了扯裂開的唇瓣,道:“你,來做什么的?”
俞繇凝視著面前的一雙繡花履,始終未抬頭。她停了很久,在觀察他的窘態(tài),所以俞繇知道這是言攸。
俞繇不敢抬頭和她對視,只艱難吐出一句:“你如今,應(yīng)該暢快了罷?”
他不知道今日會不會是最后一別。
等到審判之時,他若是沒有活路,尚可懷念今日的重逢,雖然是以他的狼狽收場。
那又怎樣,他就是要丑,要丑得人神共憤,以一個足夠深刻的形象在她心上烙印,無法消抹。
言攸輕笑一聲:“你捧著這盒子來,是什么意思?”
木盒空空如也,而尺寸卻不小。
裝什么呢?
若是換了人也許確實會揣測他的用心,然而言攸是曾去邀車駕告御狀的,猶記當(dāng)初她也是帶著器具去,這東西,是盛裝斷首的。
俞繇今日的意圖,不就仿若她那時嗎?
如果不是在極端的無望下,誰會親自捧著頭顱向人求饒呢?
言攸笑著笑著開始遏止不住眼眶的澀然,脹痛得難受,溢出來眼淚。
“你已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