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驗證猜想，楚寒立即喚來啞巴，神色凝重地吩咐：“速去調(diào)取方銘近十年經(jīng)手的所有文書，凡有他簽押手印者，一概取來。包括他任職青州刺史前的檔案?！?br />
  不多時，驛站廂房已被卷宗堆滿。楚寒與蕭宴分頭比對資料浩如煙海，看的人腦仁發(fā)疼，但……幸好，努力都是有意義的。

  楚寒和蕭宴研究從方銘被調(diào)配青州到現(xiàn)在的字跡，發(fā)現(xiàn)方銘的筆跡在七年前出現(xiàn)明顯變化——從工整的臺閣體轉(zhuǎn)為略帶潦草的行書。

  “看這里?！笆捬鐚煞菸臅⒘袛傞_，“這份是永昌元年方銘在戶部任主事時的奏折，另一份是他調(diào)任青州后第一份告示。“

  楚寒仔細比對，發(fā)現(xiàn)兩份文書雖字形相似，但永昌元年的奏折中，“之“字最后一筆總是輕輕上揚，而青州告示中的“之“字卻習慣性下壓。

  更蹊蹺的是，所有需要按手印的文書，七年前的指印紋路清晰規(guī)整，而之后的指印總是略顯模糊，像是故意蹭花了印泥。

  “除非……“楚寒抬頭看向蕭宴，“七年前調(diào)來青州的，根本是另一個人。“

  ……

  夜色如墨，刺史府書房內(nèi)燭火通明。方銘焦躁地踱步，第無數(shù)次問道：“上頭還沒有消息？“

  軍師垂首：“所有信鴿都已放出，至今……杳無回音?！?br />
  方銘突然暴怒，一把將案上公文掃落在地：“他們是要棄車保帥！“他雙目赤紅地揪住軍師衣襟，“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他猛地推開軍師，取出兵符厲聲喝道：“傳令！關閉四門，調(diào)集州府兵！就說……有叛軍作亂，要將楚寒一行人誅殺在驛館！“

  軍師大驚：“大人三思！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方銘癲狂大笑：“從接下那枚令牌起，我早就沒有退路了！“他抽出墻上佩劍，“要么他們死，要么我們亡！“

  更鼓聲穿透夜色，青州城的安寧即將被徹底打破。

  方銘手持兵符闖入軍營時，青州守將趙擎正在校場巡夜。

  “趙將軍，立即調(diào)兵包圍城南驛館！“方銘將兵符擲在案上，眼中血絲密布，“楚寒等人實為叛黨，今夜務必格殺勿論！“

  趙擎拾起兵符仔細查驗，眉頭緊鎖：“刺史大人，驛館住著欽差，若無確鑿證據(jù)……“

  寒光一閃！趙擎話音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見劍尖從自己胸口透出。

  “你……“他踉蹌后退，被方銘扶住。

  “既然不肯聽話，那就借將軍尸首一用?！胺姐戀N在他耳邊輕語，指尖泛起詭異的青光。

  已氣絕的趙擎突然重新站直，脖頸不自然地歪斜著，用僵硬的嗓音對聞聲趕來的副將下令：

  “全軍……集結……包圍驛館……“

  副將驚恐地看著將軍詭異的姿態(tài)，但在兵符與軍令的雙重威懾下，只得敲響戰(zhàn)鼓。鐵甲碰撞聲瞬間撕裂了青州城的寧靜。

  ……

  深夜的青州城本應萬籟俱寂，此刻卻被突如其來的戰(zhàn)鼓聲驚醒。

  “咚咚咚——“

  急促的鼓點在軍營上空回蕩，士兵們從睡夢中驚醒，匆忙披甲持械，在校場上列隊?；鸢呀舆B亮起，在夜色中織成一片跳動的光網(wǎng)。

  副將王勇站在點將臺上，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奉將軍令！城南驛館窩藏叛黨，意圖不軌，即刻前往圍剿！“

  隊列中頓時響起一片嘩然。站在前排的老兵張頭忍不住跨出一步，花白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

  “副將大人，驛館里住著的不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嗎？怎么就成了叛黨？“

  王勇眼前閃過趙將軍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還有那不自然的僵硬姿態(tài)，只得咬牙喝道：

  “將軍親口所言，豈能有假？執(zhí)行軍令！“

  士兵們交換著疑慮的眼神，在火把搖曳的光影中，一張張年輕的面龐上都寫著不安。然而軍令如山，在各級將官的催促下，隊伍還是開拔了。

  鐵甲碰撞聲、馬蹄踏地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青石街道的寧靜。火把的光芒將整條長街染成一片猩紅。

  隊伍最前方，被操控的趙將軍騎在戰(zhàn)馬上，身體隨著馬背的起伏輕微晃動，脖頸仍保持著不自然的彎曲。他手中的韁繩松松垮垮，仿佛隨時會脫手。

  “你們發(fā)現(xiàn)沒有，將軍今天怪怪的……“一個年輕士兵壓低聲音對同伴說。

  “我親眼看見劍從他背后刺穿……“另一個士兵面色蒼白地比劃著，“怎么現(xiàn)在……“

  “別胡說！“伍長厲聲制止，“將軍不是好好在前面帶隊嗎？“

  當驛館的飛檐在夜色中顯現(xiàn)輪廓時，王副將突然勒住馬匹。他清楚地記得，就在今天早晨，趙將軍還特意囑咐他要暗中保護欽差安全。

  “停！“他猛地舉起手臂，整支隊伍緩緩停下。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驛館的朱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楚寒手持金牌緩步而出，衣袂在夜風中飄動。她的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眾將士聽令！方銘弒殺趙將軍，假傳軍令，爾等還要助紂為虐嗎？“火把的光芒映照在金牌上，“如朕親臨“四個大字灼灼生輝。士兵們看清后，頓時一片嘩然，隊列開始騷動起來。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