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寒依舊不解，蕭宴輕嘆一聲，繼續(xù)道：

  “阿寒，你知道一直以來，你都給我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嗎？”

  似乎想更確切地描述這種感受，伸出手向前虛虛一握，然后對(duì)楚寒說：

  “看不見，也摸不著……就好像，你從不屬于我們這里一樣。阿寒，你曾經(jīng)跟我說過，你時(shí)常感覺自己不屬于這個(gè)世界，我……也一樣……”

  一直以來的秘密被蕭宴輕而易舉地揭開，楚寒陡然一驚，下意識(shí)想要張嘴，蕭宴卻直視她的眼睛，目光直視下，楚寒終究沒有再說什么。

  ……

  入夜，楚寒坐在床榻上，摸了摸小翠的脈搏，脈象平穩(wěn)，嘆了嘆鼻息，呼吸平穩(wěn)，只是遲遲不愿意醒來。

  “看來是這小姑娘自身的原因，可如果是這樣，怕是就不能是人力可為了?！背哉Z，于是一夜就這么過去了。

  ……

  次日公堂之上，楚寒端坐主位，指尖輕搭青瓷茶盞，氤氳熱氣模糊了她眼底的銳利。

  “方大人，”她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黑泥溝礦洞私采官礦、囚禁勞工之事，你當(dāng)真毫不知情？還有勾結(jié)所謂‘無上天尊’邪教，盤剝百姓銀錢……”

  “下官冤枉！”方銘撲通跪地，聲音凄切，“上官明鑒！定是那黑泥溝叛賊懷恨在心，惡意攀誣下官啊！”

  楚寒不置可否，盞沿輕叩案面：“這么說，方刺史是要否認(rèn)到底了？”

  “下官為官清正，天地可鑒！”

  “既如此——”楚寒唇角微揚(yáng)，“那便請(qǐng)人證吧?！?br />
  方銘猛地抬頭，急聲道：“上官！叛軍之言豈可輕信？他們?yōu)槊撟锸裁粗e編不出來！”

  “誰說是黑泥溝的人了？”楚寒輕笑一聲，茶盞“嗒”地?cái)R下，雙手清脆一擊——

  “宣白石村村民上堂——”伴隨著衙役一聲通報(bào)。

  堂外腳步聲起，只見幾名衣衫簡(jiǎn)樸、面黃肌瘦的村民顫巍巍被引上堂來。為首的正是身穿衙役服飾的劉二根，將人帶上堂后，他立刻離去。

  “劉大娘，”楚寒聲調(diào)溫和，“能不能在這里，將'無上天尊'的事，也告訴給刺史大人聽聽？”

  方銘盯著那些陌生的面孔，臉色倏地慘白如紙。

  所謂劉大娘，自然是之前被楚寒救過的，劉二根他母親，此刻被喚出名字，老婦人茫然抬頭，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困惑：“無上天尊？大人……民婦、民婦沒聽說過什么無上天尊啊……”

  楚寒端茶的手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錯(cuò)愕。

  方銘臉上錯(cuò)愕同樣一閃而過，一旁的劉二根更帥震驚到無以復(fù)加，只是看著他娘，劉二根又閉上嘴巴。

  茶水上方霧氣散了一瞬，楚寒穩(wěn)住心神，向前傾身：“大娘莫怕，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可以啦，方大人也只是想對(duì)'無上天尊'有所了解而已。”

  誰知?jiǎng)⒋竽镌俅螖[手，“沒有的事，大人定是聽錯(cuò)了……我們村里都是老實(shí)人，從沒聽過這些……”

  此言一出，楚寒目光掃向其他村民，眾人卻紛紛低頭避讓，噤若寒蟬。

  她心下一沉，仍不放棄：“那既是如此，白石村這些天閉門不出又是為何？”

  “大人明鑒！”另一位老漢撲通跪地，“那都是咱們自愿行動(dòng)，是村里的習(xí)俗，跟'無上天尊'大人沒有絲毫關(guān)系啊！”

  明明你們剛才還說過不知道什么無上天尊的。

  楚寒目光陡然銳利，將眼睛撇向一旁的方銘，只見方銘此刻原本慘白的臉色漸漸恢復(fù)血色，嘴角甚至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整了整衣冠，從容開口：“上官，下官早說過，您怕是聽了不知哪里的謠言。這些百姓皆是自愿作證，可見下官清白。”

  楚寒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茶盞中漣漪暗生。

  她看著堂下這些眼神閃躲的村民，又瞥向面露得色的方銘，忽然笑了。

  她當(dāng)然可以抓住那村民方才話里的漏洞逼問，只是……那真的有必要嗎？

  “原來如此?！彼p輕放下茶盞，眸光倏冷，“倒是本官唐突了?！?br />
  ……

  回到內(nèi)堂，楚寒默然坐下，重新斟了一盞茶。她盯著杯中沉浮的茶葉看了許久，忽然轉(zhuǎn)頭看向侍立一旁的唐欣：

  “今日堂上這一幕，你怎么看？”

  唐欣沉吟片刻，謹(jǐn)慎答道：“村民翻供，無非兩種可能：要么我們此前所獲情報(bào)有誤，要么……就是有人搶先一步，讓他們改了說辭?！?br />
  “方銘昨日在堂上嚇得面無人色，今日卻氣定神閑?！背讣廨p叩桌面，“這轉(zhuǎn)變未免太快?！?br />
  “大人的意思是……”

  “那些村民眼神閃躲，說話時(shí)手指一直在抖。”楚寒抿了口茶，“不是心虛，就是受人脅迫?！?br />
  她放下茶盞，眸光漸深：“我更傾向后者?？磥磉@位方刺史，比我們想的動(dòng)作更快?！?br />
  “原來如此”唐欣點(diǎn)頭稱是，楚寒看著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許久之后，她笑了出來，摸了摸唐欣的頭，她說：“不過也無妨，辦案抓人，相比手段更重要的是證據(jù)，關(guān)鍵證據(jù)我們已經(jīng)拿到，正送往上京城查驗(yàn)，相信不日便會(huì)有消息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