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雁門山里的兔子，倒是比京郊的肥些?！壁w羽像是自言自語，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獨狼聽到。

  獨狼擦弓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瞥了趙羽一下，沒吭聲，繼續(xù)低頭忙活。

  趙羽也不在意，走近幾步：“可惜了，沒帶弓箭來。不然獵幾只回去，也能給弟兄們加加餐?！?br />
  他走到獨狼旁邊，目光落在他的弓上：“老哥這弓，保養(yǎng)得真好。看這弓臂的材質(zhì)，是北地鐵樺木吧？韌性十足，就是保養(yǎng)起來費勁?！?br />
  獨狼終于停下了手，有些意外地看向趙羽：“你懂弓？”

  “略懂一些?！壁w羽笑了笑，蹲下身，指著弓弦與弓臂連接處的一個不起眼的結(jié)點，“這種纏絲法，是軍中射聲營的老手藝了，能最大限度減少弓弦對弓臂的磨損，還能提升一點箭速?，F(xiàn)在軍中，會這手藝的人不多了?！?br />
  獨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結(jié)點是他自己琢磨改進的，沒想到被這年輕皇子一眼看破，還說得頭頭是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獨狼聲音沙啞，帶著警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道理他懂。

  “想請老哥幫個忙?！壁w羽坦然道，“我手下那幫兄弟，都是戰(zhàn)場上廝殺慣了的，讓他們拿鋤頭，實在有些難為。我想請老哥教教他們射箭，不說上陣殺敵，至少打獵糊口，不至于餓肚子?！?br />
  獨狼沉默了，渾濁的眼睛盯著趙羽，似乎想看穿他心里到底在盤算什么。

  “我這條腿廢了，教不了?！卑肷危驳鼐芙^。

  “瘸了腿，又不是斷了手，瞎了眼。”趙羽語氣平靜，“拉弓射箭，靠的是臂力、眼力、還有心。老哥的心，還沒死吧？”

  獨狼猛地抬頭，眼中爆發(fā)出懾人的光芒，像一頭被激怒的孤狼。

  趙羽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我知道你們的過去，也知道你們的委屈。留在這里，是等死。跟著我，或許有另一條路?！?br />
  他站起身：“我不會強求。但我?guī)淼哪屈c東西，應(yīng)該夠你換一副新弓弦，買幾壺好點的傷藥。什么時候想通了，隨時來找我?！?br />
  說完，趙羽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獨狼看著趙羽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里擦得锃亮的舊弓，眼神變幻不定。

  接下來的日子，趙羽果然帶著虎威軍和那幾十個鎖龍關(guān)老兵，在荒地上“認真”勞作。但他并非蠻干。

  他找來營中幾個略懂木工的士兵，按照記憶中的圖樣，指導(dǎo)他們改造農(nóng)具。幾把模仿“曲轅犁”雛形的犁被做了出來，雖然簡陋，但在開墾硬地時，明顯比舊式的直轅犁省力高效得多。

  他還劃分出一小塊靠近水源的試驗田，拿出自己私下帶來的，標注著奇怪名稱的種子——土豆。他親自示范，教導(dǎo)士兵如何切塊、留芽、播種，以及一種新的壟作方法。

  這些舉動，自然瞞不過錢坤。

  “哼，裝模作樣！”錢坤看著趙羽那塊試驗田，對心腹隊率低聲道，“京城來的公子哥，還真以為自己是農(nóng)神了？弄些沒見過的玩意兒，看他到時候顆粒無收，怎么交代！”

  嘴上雖這么說，錢坤心里卻有些不安。趙羽搞出的那些新犁，效率確實高了不少，這讓他感到了威脅。

  幾天后的一個深夜，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趙羽的試驗田邊，掏出小刀，就準備去割那些剛冒出嫩芽的土豆苗。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地釘在黑影腳前半寸的土地上，箭羽兀自顫動。

  黑影嚇得魂飛魄散，扭頭就跑。

  不遠處的土坡上，獨狼放下手中的弓，瘸著腿，慢慢站直了身體。他身邊，還站著那個獨臂刀客和疤臉斥候。

  第二天，趙羽看著安然無恙的試驗田，和土坡上遠遠望著這邊的獨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錢坤得知破壞失敗，氣得直跳腳，但也不敢再輕舉妄動。武飛雪那一手，還有昨晚那支警告的冷箭，讓他明白，這位七皇子身邊，有硬茬子。

  試驗田里的土豆苗，在趙羽借鑒后世知識的照料下，長勢喜人，葉片肥厚，遠比旁邊地里那些蔫頭耷腦的粟米茁壯。

  屯田營的士兵們，開始竊竊私語，眼神里多了一絲好奇和期待。

  一些原本麻木的老兵，也開始主動湊到試驗田邊，詢問趙羽種植的方法。獨狼也拄著拐杖，遠遠地看著，眼神復(fù)雜。

  希望的種子，似乎真的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開始萌芽。

  趙羽知道，光有希望還不夠。想要在這邊疆立足，想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夜幕降臨，當營地陷入一片寂靜時，趙羽悄悄召集了獨狼、獨臂刀客、疤臉斥候等幾個老兵，以及虎威軍的骨干，來到營地后方的一片隱蔽的山坳里。

  “從今天起，我們開始另一項訓(xùn)練?！壁w羽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沉穩(wěn)，“除了種地，我們還要拿起刀劍弓箭，找回我們失去的東西?！?br />
  山坳里的訓(xùn)練，從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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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他們是屯田營里一群不起眼的屯田兵，佝僂著腰，跟黃土地死磕。

  破鋤頭，爛農(nóng)具，就是他們的家伙什。

  太陽一下山，這些人就換了副模樣，成了黑地里的影子。

  獨狼站在高處，指點著弓弦的扣法，聲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