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的廝殺持續(xù)到天色漸暗,北齊軍隊終于在丟下數(shù)百具尸體后鳴金收兵。

  趙羽站在城樓上,看著敵軍潮水般退去,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肩膀微微塌了下來。他袖口破了個口子,手臂上有道淺淺的血痕,是剛才一支流矢擦過留下的。

  “殿下,您受傷了?！蔽滹w雪走過來,聲音還是那么冷靜。

  “小傷?！壁w羽擺擺手,“清點(diǎn)傷亡吧。”

  統(tǒng)計數(shù)字很快報上來——死了十七人,傷了三十二人。對于龍牙鎮(zhèn)這點(diǎn)人手來說,這個數(shù)字不算輕。

  趙羽沉默片刻:“撫恤金加倍,傷者的藥費(fèi)我出?！?br />
  王瑾在旁邊聽著,心里那股古怪的感覺又冒了出來。這位七皇子對這些屯田兵的上心程度,已經(jīng)超出了正常的范疇。

  夜色徹底暗下來后,趙羽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的住處。龍牙鎮(zhèn)守備府其實(shí)就是個三進(jìn)的小宅子,趙羽住的院子在最里面,平時很少有人過來。

  他簡單擦洗了一下,換了身干凈衣服,正準(zhǔn)備躺下休息,房梁上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響動。

  趙羽猛地睜眼,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一道黑影已經(jīng)從天而降！

  那人出手快得嚇人,一掌直取趙羽咽喉。趙羽堪堪側(cè)身避開,卻被對方一腳踢中胸口,整個人被踹飛到墻上,撞得頭暈眼花。

  他想喊人,喉嚨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七皇子,你不該活著。”

  黑衣人的聲音低沉沙啞,明顯經(jīng)過刻意偽裝。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團(tuán)暗紅色的內(nèi)力,對準(zhǔn)了趙羽的心口。

  趙羽拼命想掙扎,身體卻像被釘在墻上,動彈不得。精神力瘋狂預(yù)警,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種死法,每一種都慘烈得讓人絕望。

  眼看那掌就要印下來,窗戶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一道青色身影沖進(jìn)來,長劍出鞘,劍光如瀑,直奔黑衣人面門。

  黑衣人被迫收掌后退,冷哼一聲:“多管閑事！”

  來人沒說話,只是劍招更急,招招凌厲,逼得黑衣人連連后退。兩人交手不過十幾招,黑衣人明顯占不到便宜,一個翻身破窗而逃。

  青衣人想追,趙羽喘著粗氣叫住了他:“別追了?！?br />
  那人回過頭,月光照在臉上,正是李英奇。

  “你……”趙羽掙扎著站起來,想道謝,腳下卻一個踉蹌。

  李英奇下意識伸手去扶,趙羽順勢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拉——結(jié)果這一拉,李英奇整個人失去平衡,直接栽進(jìn)了他懷里。

  兩人撞了個滿懷。

  趙羽愣住了。

  李英奇的身子很輕,帶著淡淡的藥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更要命的是,隔著單薄的衣衫,胸口傳來的觸感柔軟得過分。

  這他娘的……

  趙羽腦子轟的一聲,瞬間想起了蒹葭。那個在黑夜里救過他,卻始終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女子。同樣的身形,同樣的藥香,還有……

  他低頭,正好看見李英奇肩頭滲出的血跡。

  那個位置,那道傷口的形狀,和蒹葭上次受傷的地方一模一樣。

  “放手?！崩钣⑵娴穆曇粲悬c(diǎn)緊,“我還有事?！?br />
  趙羽卻抓得更緊了:“你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崩钣⑵嫦霋觊_,趙羽死活不松手。

  兩人就這么僵持著,氣氛說不出的古怪。

  最后還是李英奇用了點(diǎn)巧勁,硬是把自己從趙羽懷里扯出來,幾個起落就翻出了墻外。

  趙羽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窗戶,半天沒回過神。

  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

  李英奇就是蒹葭?可李英奇明明是蜀山弟子,那個在京城里被人傳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劍修。蒹葭呢?一個來歷不明,功夫卻高得嚇人的神秘女子。

  兩個人,怎么可能是同一個?

  可剛才那個擁抱,那股熟悉的感覺……

  趙羽抬手揉了揉臉,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打糊涂了。

  他強(qiáng)迫自己躺下休息——明天還有蜀山的比試,現(xiàn)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結(jié)果這一躺下,腦子里全是剛才的畫面。

  李英奇栽進(jìn)懷里的那一瞬,那股柔軟的觸感,那縷藥香,還有那雙慌亂閃躲的眼睛……

  趙羽翻了個身,把臉埋進(jìn)枕頭里,覺得自己完了。

  他居然開始想一個男人。

  不對,如果李英奇真是蒹葭,那就不算男人……可萬一不是呢?

  算了,不想了,睡覺!

  然而越是強(qiáng)迫自己別想,腦子就越不聽使喚。整個晚上,趙羽都在半夢半醒間,反復(fù)回味著那個香艷又要命的擁抱。

  等天亮的時候,他頂著兩個黑眼圈爬起來,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蜀山的比試安排在龍牙鎮(zhèn)外二十里的一處山谷。